颂徵身上偏凉,肩处还染着三两雪点,银白发丝缠绕在肩窝一侧,蓝眸清浅而柔亮,烛光映在眸里,投射出温柔的光泽。
秦瑾昭轻轻将颂徵肩上的雪点拂去,眉梢微挑,语气绻着丝不易察觉的笑:“陪绥安练字呢。”
颂徵:“???”
後知後觉地朝身後望去,只瞧见几页被镇尺匆匆压上的宣纸,就连门也被掩得严严实实的,哪还见绥安的身影……
颂徵不知晓绥安究竟是何时走的,亦不知晓适才那一幕究竟被她瞧见了多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语气嗔怪:“锦意,你怎的不知会我一声?”
秦瑾昭笑笑,啓唇淡声道:“还未至子时。”
“……”颂徵神情有一瞬的僵硬。
倒也不是她心虚,主要是她这几日,都是子时左右偷摸上的榻。
轻咳一声,颂徵一本正经道:“队伍在天黑之前便抵达西北。”
“辛苦了。”秦瑾昭眸色温和,柔声叮嘱道,“西北毗邻塞北,皆处边境地带,你自个儿小心些。”
“我知晓。”颂徵颔首,手臂半揽着秦瑾昭,轻叹口气,“锦意,我会尽快回京。”
“我还等着正大光明迎娶我的公主殿下呢。”
“贫嘴。”秦瑾昭嗔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浓得快要溢出来了。
隔日早朝。
见正处休沐期的宣羽出现在大殿上,秦瑾昭眼底闪过意外。
她拧眉对上宣羽平静无波的灰眸,心底莫名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秦瑾昭下意识抚向胸口处的逆鳞,还不待她深究其原因,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陛下驾到!”
宣羽已垂下眸子,随衆臣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衆爱卿平身。”
“谢陛下!”
群臣甫一站好队形,便有一人俯首跪地道:“陛下,微臣有一事要报。”
秦宴坐在龙椅上,连眼皮也不曾擡一下:“爱卿但说无妨。”
这臣子禀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秦宴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他道完,转头问向秦瑾昭:“昭儿有何见解?”
“父皇,儿臣以为,这属管理不善所致,若究其原因,都有不妥。”秦瑾昭端坐在秦宴下方,娓娓而谈,“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想彻底解决,那还得从根本处理。”
“是以儿臣私以为,让大理寺卿好生调查一番,不放过任何纰漏,赏罚分明,方能服衆。”
“昭儿言之有理。所谓杀鸡儆猴,理应如此。”秦宴面露赞善之色,又冷下声道,“大理寺卿,这事便交由你了,可有异议?”
被点到名的大理寺卿忙不叠跪地,郑声道:“臣遵旨,定会好生彻查此事,不辱圣命!”
彼时,宣羽擡眸看了秦瑾昭一眼,上前一步,提声道:“陛下,臣有两件事要向你禀告。”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不知陛下你想听那一件?”
秦宴听出宣羽语气里的微妙,沉吟片刻道:“好事罢。”
“昨夜颂大人一行,已平安将赈银护送护送至西北,连同各县所捐募的十万七千六百九十六两五文。”宣羽半负着手,身姿挺立,声音并不算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个清楚。
“颂爱卿不愧是朕的好女婿!”秦宴面上喜色难掩,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待颂爱卿回朝,朕必须好生嘉奖一番!”
一时间群臣贺词不断。
左丞相极轻地笑了声,出声提醒道:“陛下,二驸马还有个坏消息未说呢。”
秦宴猝然回神,问向宣羽:“那坏消息是?”
缓缓呼出口气,宣羽苦笑道:“这坏消息是,北境突发瘟疫,蛮夷大军已兵临城下,随时有破城之势。”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声。
左丞相面上不见丝毫意外之色,半敛眸子不知在想些甚。
秦宴面色凝重,胸廓起伏间,呼吸声是愈发明显,良久,他沉声问道:“宋铖队伍已行至何处?”
宣羽回道:“宋小将军一行急赶回北境,最快也得十日。”
秦宴却顾不上这麽多了,当即做出决定:“即刻通知宋铖,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北境!”
“联系周边郡县,调动大夫派遣士兵增援抗疫!”
“陛下。”左丞相慢悠悠开口,一副有心排忧解难的担忧语气,“如今瘟疫和蛮夷大军来势汹汹,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秦宴沉下眸子,神色不明:“那左相可有何好的决策?”
左丞相眼底晦暗转瞬即逝,拱拱手道:“回陛下,微臣只是想起,西北与北境相邻,且皆是边境一带。如今北境形势危急,倒是能让宋衡宋副将先至北境镇守一二,亦能安抚人心。”
闻及此话,秦瑾昭薄唇紧抿,指尖深深握住椅子的扶手,用力到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