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老奸巨猾
颂徵离开时,窗外黑蒙蒙一片,伺候晨起的宫女还未来。
秦瑾昭没了睡意,索性披上件外袍,起身绕去了屏风前。
殿内并不算太暗,双眼勉强能视物,循着记忆,秦瑾昭在梳妆桌前坐下。
铜镜的倒影中,秦瑾昭微偏着头,拉开了一个木屉,又从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雕花木盒。
她用一把小巧的银钥匙解开了木盒上挂着的锁,随後轻轻打开了木盒。
只见颗颗饱满盈润丶泛着莹莹冷光的珍珠铺满了大半个盒子,而在珍珠最上面,是一个明黄色的方正小锦袋。
锦袋上连个简单的绣纹都没有,却像极了颂徵脖颈上挂着的平安符。
垂眸看了几息,秦瑾昭将小锦袋取了出来,指尖轻扯袋口处的收线,缓缓从锦袋内里取出两缕相互交缠着的发丝。
一缕银光轻闪,宛若深冬料峭濯着的冰。
一缕黑如玄墨,柔滑如丝,好似段上好的锦绸。
秦瑾昭攥着缠发看了许久,久到门外传来宫女敲门的动静,她才恍然回神般,将发结放回锦袋,又把木盒锁上搁回了原位。
接连三夜,颂徵皆是半夜至,天仍暗着便早早走了,可谓是来去匆匆。
就连绥安也忍不住问秦瑾昭:“娘亲,怎的好些日没瞧见娘呢?”
秦瑾昭正在对账册,听见这话笔尖顿了一下,纸面上霎时留下团黑乎乎的墨印,幸而这一处已然核对过,没甚纰漏。
她索性放下笔,浅弯着眉眼回道:“娘很快便能归京了。”
绥安愣了一瞬,很快便欣喜地笑了起来,一连问了好些个问题:“娘归京了,是不是就要和娘亲成婚了?那绥安和娘亲是不是就能一直同娘住一起?绥安是不是还能当姐姐?”
秦瑾昭:“……”
无声地叹了口气,秦瑾昭重新拿起笔,有些敷衍地“嗯”了声,随口打发道:“绥安自个儿去玩罢。”
绥安眨了眨水汪汪的蓝眸,偏着脑袋站在原地没动,见秦瑾昭确实是忘了她今日还要练字,内心挣扎了一小会儿,抱紧手中金灿灿的九连环赶紧溜出了书房。
直至核算完一本账册,秦瑾昭才想起唤绥安来书房的目的,可眼下绥安已经玩儿去了,她也不好让人去寻回来。
想着等绥安玩儿够了再让她安心练字罢。
只是秦瑾昭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暮色之际。
因着绥安用完午膳要小憩,小憩完又会去水池里泡上一个时辰,再零零散散的磨蹭一番,该用晚膳了。
可今日的字总归是得练的,松懈不得。
是而在用过晚膳之後,秦瑾昭将绥安唤去了书房。
绥安满脸无辜,还在装傻充愣:“娘亲,怎的了?”
秦瑾昭铺开宣纸,又亲手研起了墨,慢条斯理开口:“今日可是忘却了些事?”
研墨声很轻,黑色的墨在砚台一圈圈漾开。
绥安吞了吞喉咙,气弱地回道:“今日,还未练字呢。”
“嗯。”秦瑾昭颔首,研墨动作却是慢了下来。
“娘亲,绥安来罢。”绥安很有眼力见地接过秦瑾昭手中的墨尺,低垂着脑袋,一副乖巧懂事模样。
“呵~”秦瑾昭极轻地笑了声,似嗔怪亦似感慨,“你这蹬鼻子上脸,当真是像极了她。”
绥安吐了吐舌头,取过细杆毫笔,蘸过墨後,认认真真练起了字。
经过每日的练习,绥安的字可谓是进步神速,每一笔都写得十分工整,用简渐难,甚至已经开始写些笔画复杂的字了。
除此之外,秦瑾昭还发现绥安有极高的仿写天赋,同一个字只要多写上两遍,她便能模仿出相似的笔迹。
见绥安练到一半就开始打哈欠,秦瑾昭看了眼天色,揭开茶盖吹了吹,神色如常地问:“困了?”
绥安点点头,却不曾将手中的笔放下。
见状,秦瑾昭甚麽话都未说,拿过一本封面有些陈旧的书册,认真翻看着。
橘黄色的烛焰跳跃,随着融蜡滴滑,内里的灯芯也在一点点缩短。
大半个时辰後,绥安看着宣纸上还剩下的最後几个字,不经长舒口气,将笔搁到砚台边,伸了个懒腰。
“练完了?”秦瑾昭从书册中擡起眸,出声问道。
话音刚落,烛台旁隐隐有淡淡流光划过,下一息,身穿厚重氅衣的颂徵已出现在秦瑾昭面前。
“怎的还不歇息?”颂徵问秦瑾昭。
绥安撇撇嘴,默默将已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攥着笔用最快的速度将最後几字写完,随後蹑手蹑脚地出了书房,同时还不忘贴心地将门给掩严实。
颂徵并未察觉到身後的动静,上前一步,伸臂将秦瑾昭揽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