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灭火之人
绥安撇撇嘴,脑袋低垂着,好半晌才奶声奶气地憋出一句:“我尚未成年,不可饮酒。”
宣浔故作好奇地“哦”了声,拖长声音问:“小少主,这话可是你娘亲讲的?”
绥安一脸实诚地摇了摇头,粉雕玉琢小脸上的神情甚是认真,轻呼出一口气,嗓音略显沉重:“娘酒量尚且如此,我应当好不到哪儿罢……”
宣浔:“……”
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两下,宣浔忍着笑意,轻轻拍了下绥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少主,成年之後,你便要择伴侣了。”
绥安似懂非懂地“哦”了声,潋滟的蓝眸转了转,也不知在想些甚。
月影屋顶上,长庚仙君足尖轻点,流光银袍随风曳动,空气中灵气细微波动,不过转瞬,她便落于宣浔面前,无声无息。
墨色瞳眸一瞬不顺地瞧着宣浔,在她蹙眉出声之际,长庚仙君半掩下眼眸,伸手接过了她手中拎着的酒坛,嗓音淡若轻雾:“小羽的喜酒,本君自是要饮上一杯。”
灰眸瞳孔微睁,宣浔愣了一瞬,一声极轻的笑从她喉间发出,似嘲似嘲的,转瞬即逝。
长庚仙君下意识拧起眉,还不待她深究这声笑究竟是何意味,宣浔已从纳戒中取出两只精美白玉琉璃盏,将其中一只递了过去。
“多谢。”长庚仙君接过琉璃盏,拎起酒坛将盏斟上酒。
琉璃盏被她捏在手中,细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根根指节纤细修长,指间白玉映衬下,更显剔透。
弯曲的指关节微微用力,长庚仙君凝眸望向高悬于夜空中银月,语调混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大祭司,似是很不待见本君。”
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皓腕轻晃,宣浔看着琉璃盏中半满的酒液,眼中滑过抹晦暗。
果然这天庭来的都是这般迂腐,说得好听些便是克制,严于利己,点到为止,就像这酒,从来只会倒半满,还美其名曰修身修性。
“呵。”宣浔兀自从纳戒中取出一坛酒,当着长庚仙君的面,将酒加得溢了出来,红唇轻飘飘吐出几字,“仙君的错觉罢。”
留意到绥安的眼神一直在手中的白玉琉璃盏上,宣浔灰眸闪过笑意,又从纳戒取出一只小了大半的琉璃盏,倒上戒中灵泉後递给了绥安。
“给,小少主,你喝这个~”
绥安一双蓝眸霎时亮澄澄的,小嘴更是跟抹了蜜似的,甜得不行:“谢谢宣姨姨~”
瞧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近,长庚仙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落寞,轻笑一声道:“本君倒希望这是本君的错觉。”
“可大祭司,你待本君总比旁人要淡漠许多。”
长庚仙君这话说得极轻,可话中的幽怨气息浓得快要溢出来了,就连尚不同人事的绥安都察觉到了,她睁着水旺旺的蓝眸,连盏里的灵水都不喝了,看看宣浔,又瞧瞧长庚仙君,眼中满是求知欲。
“嗯?”宣浔好似听到了甚笑话般,弯着灰眸低低笑了起来,眸光不着痕迹地掠了眼被绥安宝贝抱在怀里的黄金玉璧,语调温柔轻悦,说出的话却缀满了伤人的尖刺,“仙君又不是甚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难不成人人都得稀罕麽?”
“再者——”宣浔话锋一转,话里有话道,“仙君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切莫再说如此让人误会的话了。”
“……”长庚仙君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神情闷闷地将酒一饮而尽,不过几息,就将所有外露的情绪掩下,面无表情道,“大祭司所言极是,是……本君逾越了。”
一时无人说话。
宣浔性子随性,竟是不拘小节,径直曲腿坐到了草地之上。
绥安也有样学样,挨着她坐了下来。
唯有长庚仙君站在原地,微仰着下颌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侧脸清丽淡漠,仍是在九天之上高高在上的仙君大人。
宣浔拎着琉璃盏独酌,也不知过了多久,坛中的酒液快要见底,绥安似是抵抗不住,小手掩唇打着哈欠,站起身道:“宣姨姨,我要去找娘亲了。”
宣浔挑眉瞧着她,灰眸蕴着戏谑,分明甚麽话都不曾说,又好似甚麽话都说了。
“……”绥安却瞧懂了她的意思,无声地叹了口气,甚是习以为常地坐了回去。
宣浔擡手为绥安落到一道挡风的屏障,声音很轻:“小少主,困了便睡罢。”
而这一夜,宣浔在院中赏了整夜的月,长庚仙君便站在一侧陪了她整整一夜。
屋内,秦瑾昭将颂徵搀扶到榻上,刚扶着她坐下,这人好似没有骨头,软着身子便倒到了榻上。
银发凌乱,衣衫半敞,许是难受,佳人纤眉半拧着,修长的脖颈後仰,偏首间露出颈间大片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半隐半现,胸廓随喘气声起伏着。
秦瑾昭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走到桌前,将照明的烛台引燃。
须臾,昏黄的烛火照亮一小方天地,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秦瑾昭只觉着从软榻处传来的呼吸声愈发明显,以及时不时的喘息声……
吞了吞喉咙,秦瑾昭走到桌前,倒了杯早已冷却的水,尽数灌下了肚。
现已是深秋,夜里更是幽凉,可即便如此,秦瑾昭依旧觉着心口处的灼意不仅未熄灭,反而愈来愈烈了。
白净的指尖微微发颤,缓缓抚上了胸口位置。
炙热的灼意狠狠地烫了秦瑾昭指尖一下,这是……颂徵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