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徵的声音一字不落地清晰落入夜影耳中,他应了声:“是,大人。”
雨势渐大,夜影的应声湮没进雨声之中,就连他自个儿都不曾听真切。
恍惚间,他似猛地想起甚麽,瞳孔都瞪大了几分。
不过瞬息,颂徵便在秦瑾昭的寝殿现身,落地了无声息,周身更是整洁干爽,不曾沾染半分风雨气。
殿内只点了两盏烛台,橘黄的火焰微微跳跃,勉强照亮一小方天地。
颂徵将披着的玄袍解下,轻轻搭在了木架之上。
听见屏风之後的均匀呼吸声,颂徵以为秦瑾昭已然歇下,不由得放轻动静,轻手轻脚的宛如夜半采花小贼。
甫一走到屏风後,颂徵一擡眸,便与秦瑾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蓝眸浮现丝丝喜意,颂徵啓唇唤道:“锦意~”
秦瑾昭靠在软榻上,两条长腿半屈着,白皙如莹玉的纤指正捏着本书册翻看。
瞧见颂徵,秦瑾昭似是一点也不意外,她竖起食指轻抵到唇边,无声地做了个噤声动作。
颂徵颔首,待走近才发现秦瑾昭手里拿着的是个话本子,而榻内侧,还睡了个小人儿,正是绥安。
秦瑾昭将书倒扣放到枕边,下意识撇了眼紧闭着的木窗。
京都城也在下雨,虽远不及城外的大,可这雨淅淅沥沥下着,就未停下来过。
“别着凉了。”见秦瑾昭只着了单薄的里衣,颂徵迈步上前,抓起一件外衫披到她身上。
秦瑾昭唇角噙笑,并未制止颂徵的动作,声音清磁温柔,犹如春风化雨:“无碍。”
她凤眼微弯,眸光轻柔地瞧着颂徵,啓唇幽幽吐出一句:“今日有些晚了。”
这个“晚”,并不是时辰晚,而是指颂徵来得晚。
听出秦瑾昭话中之意,颂徵无奈耸耸肩,轻叹口气道:“暴雨,耽搁了会儿。”
“雨很大?”秦瑾昭用手探了探颂徵的衣衫,确认干爽如初後,才稍放下点心来。
颂徵颔首:“嗯。”
顿了片刻,又紧抿着唇道:“这雨得接连下上数日,河道涨势迅猛,只怕会生出些祸端。”
秦瑾昭一愣,不由得拧紧了眉:“除了连夜加固河堤,可还有别的法子?”
“法子倒是有,只是……”颂徵神-情欲言又止。
秦瑾昭追问:“只是如何?”
纤眉微挑,颂徵擡起手腕,用灵气幻化出一条河的流势走向:“只是得看这差事有没有人乐意去做了。”
“河水涨汛,可派人于上游处修建围库,不仅增加河道蓄水量,亦可减缓下游水施。”
“若是一处围库不行,那便多修几处,河道水量变少,下游尚能借此时机加固堤坝。”
说话间,面前由灵气幻成的河流有几处向两边扩开,好似建起的围库,问河岸的宽度也顺势变窄起来。
颂徵伸出食指轻轻在扩出来的位置点了一下,幻化出来的河道转瞬便恢复原样:“当然,若是农忙时节,亦或是来年降雨稀缺,这些个围库还能开放,为下游提供水源。”
下一息,河道化作点点莹光,消散在了颂徵指尖。
秦瑾昭一点就透,甚至在极短时间内便决定出围库修建位置:“离京城一百里左右,按此距离,建三座为宜。”
蓝眸笑意浮现,颂徵对上她的瞳眸,语气意味不明:“这不有个现成的人。”
宋铖晚颂徵几日离京,加之有颂徵刻意留下的烂摊子,他现下还在同徐文清周旋,让他负责围库的修建,最好不过了。
秦瑾昭无奈一笑,事情虽未彻底解决,但有了苗头,心里也算轻松不少。
她捏了捏眉心道:“歇息罢,明日一早你又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