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远了,苏绾跟陈池抱怨,“我没找到我的鞋,还不敢乱动。”
陈池笑着说:“那你继续放我腿上,一会我帮你找。”
“上次的红酒那麽好喝吗?饭也不吃,我问你要一杯都不给。”
苏绾不紧不慢切着牛排。
“你说呢,明知故问。那天回去我胃疼了一个多星期。”
“咦,这不正好符合你说的,男女关系就像胃病,疼几天就好了。所以你疼了一个多星期就好了。”
陈池把自己盘子里的几个扇贝放在苏绾盘子里,叉走她切好的一小块牛排。
他无奈地说:“今天晚上你是打定主意要来打我脸的,是不是?你是一点亏不能吃,非要弄死我。行,我认错,我不知道後劲这麽大,我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第一次见你就把你栓裤腰带上了,其它什麽狗屁我都不管了。但是,人不是没有身後眼嘛,绾绾,给我留点面子。”
“那现在给我点杯红酒。”她骄纵地说。
说出这句话,苏绾自己吓一跳,她从来都是一个通情达理非常豁达的人,在陈池面前,她突然就变得极其不讲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刁蛮任性。
陈池说这叫有恃无恐。
这认知让她有点羞愧。
“喝什麽喝,红酒不好喝。等会下山给你买奶茶喝,你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再说。”
背景音乐里一直有个女人在低声吟唱,唱得人心里发软,微风吹动苏绾的头发,轻轻打在她手臂上,温度不冷不热,她突然觉得非常非常幸福,幸福到身上的毛孔都打开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轻轻地喊:“阿池。”
陈池擡起头,自然地答应,“嗯,”他上身微微靠前等她说话。
“其实我们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她缓缓地说。
陈池看着她,表情有点疑惑,他的目光比身後的远山还让人难以看懂。
“我一直在找一个叫‘阿吃’的人,几年前,我喜叔问我想找个什麽样的男朋友,我说要找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我说的是你,你知道吗?”
陈池不说话,但他的眉间‘川’字浮现出来,他在等一个答案,沉得住气是他的特长。
“十几年前,在以前的大操场那,有一个小姑娘和几个男孩打架,你把那几个男孩都赶走了,你记得这件事吗?”
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容器里,有些东西它在记忆里,但你未必会想得起来,直到某个契机出现,把它翻出来重见天日。
如果不是苏绾说起来,陈池这一辈子也不会想起来那天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但是就这一刻,他清晰地记起那个小姑娘脸色的污渍,那种虽然害怕但假装凶狠的眼神,那双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些动容,伸出手抓住苏绾的手,轻轻地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一直理解不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种熟悉感是哪来的,那种‘你就是我的’的莫名其妙的情绪来自哪里,这样一说我就知道了。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那天在展会上,我听见陈河叫你‘阿池’,那声音突然对上了。”
“你很难过,是吗?你什麽都不说,我记得那天你突然跟我说要走了。我记得很清楚,我在陈河车上,看到你短信的时候,胸口像被锤了一拳,明明之前说还有半个月才走。”
“你又看不上我,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觉得老天简直在耍我,我除了逃难道还自找苦吃吗?”
“你可真能装事,心也够狠。那麽小胆子就那麽大,我要是当年就知道你是我的人,我得把那群小崽子好好教训一下,让他们以後谁也不敢欺负你,然後好好打你一顿屁股,让你胆大包天。”
“如果当时我说了,你会改变决定吗?”
“不会,”他毫不犹豫地说,又接着说:
“只不过是痛70分还是80分的区别,有些事我必须要做,既是为了你的前途也是为了我的自尊,我要你心甘情愿,要你选我只是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懵懂无知,不是因为没见过更好的世界。其实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绾绾,我手里一点筹码都没有,只能等。我发自内心地希望你过得好,但是又害怕你过得太好,把我忘了。”
苏绾觉得自己真是傻,她居然一度相信陈池会跟陈河一样,怎麽会一样呢,这是她爱的人,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她把陈池的手掌摊开,拿食指在上面不紧不慢地写了几个字。
陈池垂着眼皮,任由她拨弄自己的心,直至痒得全身快要坐不住,他手掌握拳,把手心那几个字紧紧握住。
“这个周末你休息吗?我要去趟省城,你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