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牌用完了
屠行远被电话吵醒的时候还在小茹的床上,头一天晚上两人闹到三四点才睡觉,这会在漆黑的卧室正睡得香。
这卧室的窗帘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最高等级的遮光度,哪怕外面艳阳高照,只要这窗帘一拉就是黑夜。
要说别的,屠行远不一定行,在生活品质方面,放眼整个长南,他绝对可以排得上号。
如果他爹屠见春能长生不老,他家的産业能长盛不衰,他绝对可以是一个合格的二世祖,懂生活的翩翩公子。
但是,坏在坏在这个但是上。
他接起电话,没听对面说完,吓得从海丝腾的床垫上坐起,提高声音质问对面:
“我们从农商银行贷的200万不是在账户上吗?没扣到款是什麽意思?你给我搞搞清楚。”
对面的会计语气也不好,打份工一天一个幺蛾子,多花了一倍精力不止,工资一分钱不多。
“咱们的账户被法院冻结了,只能转入不能转出了。屠总,你赶紧看看吧。”
屠行远突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什麽状况,但是过去这十年,这种事情太多了,他突然有点没有力气了。
他冷静地问:“这次是谁?为了什麽事?”
“银行提到是元谨,冻结金额是1000万,你没有收到法院的材料吗?赶紧去弄弄清楚吧。咱们一共就这账户上的200万,这一冻,工资,水电,银行利息怎麽办?”
会计还在“叨叨叨”说话,屠行远挂了电话。
小茹双手搭在他的背上,妖妖娆娆地缠上来,她温暖的身体也捂不热他冰冷的心。
他只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窖里,他完了,他们屠家完了。
X他妈,陈池。
陈池到人民医院三楼肾脏科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他在门口迟疑了一会才迈步进去。
这是个两人的病房,屠见春在外头靠门的那张病床上躺着,盖着厚厚的白被子。
他闭着眼睛,眼睑和脸都肿,像注了水,皮肤是一种诡异的酱油色,和以前的蜡黄色又不同,已经全白的头发耷拉在脑袋上,一副行将就木的颓像。
陈池想起从前,想起他们第一次在火车上的彻夜长谈,他的眼睛里有一丝动容,这一趟他还是应该来的。
屠见春可能并不是在睡觉,察觉有人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眼白竟然也黄了。
等他看清前面的人是陈池,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欣喜,嘴张了张,声音孱弱地叫出一声,“阿池,你来了。”
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朝陈池伸过来。
那手也是酱油色,好像被烧焦的枯树枝,仿佛水分和精血都被抽干了。
所有的恩怨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陈池伸手握住他的手。
“阿池,你能来我很高兴,我快闭眼了,终于可以说我没看错你。我这一辈子,帮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让我觉得有良心的没几个。”
陈池捏了捏屠见春冰冷的手,垂着眼睛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你怪我没有主持公道,怪我偏袒阿远,我都知道。我的确做得不地道,所以你今天不来我也不会怪你,人都是自私的,阿池,那是我儿子,我屠家的産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