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还有你
一堆小孩在苏绾家後面那条路上玩摔炮,“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还有一只黄狗跑来跑去凑热闹。
苏绾端着盘子走得极其小心,生怕哪个炮在自己脚边炸开,还要小心那只狗。
她站到倩倩家门口敲门的时候,两个小孩扯着嗓子大喊,
“别碰那个,那可能是个哑炮。”
“快跑”
她敲了好久,才听见倩倩来开门,她还以为是外面太吵了里面的人听不见敲门声。
倩倩开了门也不说话转头就上了二楼。
楼下黑灯瞎火的,只有外面的路灯透进来一点光,和外面的鞭炮声和孩子的呼喊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绾回身关好门,不声不响地跟着上楼。
倩倩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恹恹地半躺着,旁边桌上地上放了一堆的塑料袋和啤酒瓶。
苏绾把桌上的东西挪挪,把自己端的盘子放下,当做没有看见她的样子,
“我妈做的肉馅饼,我给你端了两个过来,晚饭这不就有着落了。赶紧起来吃。”
“过年要吃粽子,要吃肉馅饼,要吃馄饨,一吃这些就知道要过年了,我不会做,也没人给我做,我不知道过年和我有什麽关系。”
“赶紧起来吃,吃饱了再说别的。咱们去多买点烟花,天天在你家门口放,比别人家都热闹,该吃饭时候你就来我家,我们热热闹闹地过。自怨自艾很消耗能量的。”
“绾绾,我今天的能量用完了。你回家吧,你不应该这个时候来,我就想自暴自弃,也许明天我就又好了。”
苏绾没有说话,看着倩倩灌下去一大口啤酒。
“他把钱还我了,终于什麽牵绊也没有了。我跟你说他就是个没用的东西,又软弱又没种,可是连这样的人都看不上我啊。就算我以後谈一百个,他们的家里人也一样看不上我的。我做错了什麽?我犯了天条了吗?我这样的出身,天生天长,没有人教过我啊,我是天生的坏种吗?现在都来唾弃我,这公平吗?你看见了,那是我亲堂妹,她来落井下石,那是我亲大爷大娘,一句话也没教过我,我那亲爸教过我什麽?教我知道什麽是人间地狱。”
苏倩倩对她妈妈唯一的记忆是她的眼睛。
她透过门缝看见她妈妈被压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发出痛苦的叫声,她爸爸的拳头一下接一下落在她的身上。
她妈妈转头看见了她,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叫,那双大眼睛就那麽盯着她,眼泪一颗颗地掉下来。
那时候她多大?也许两岁?从此以後她没有任何关于妈妈的记忆。
她小时候没空想妈妈,她要忙着填饱自己的肚子。
她不知道她爸爸去哪了,家里总是冷锅冷竈,她饿得连去摘朵花都没有力气。
有时候她会在吃饭时间去邻居家玩,这样就能混到一顿饭吃。
她的邻居好心跟她爸说,“孩子还小要吃饱饭的。”
换来的是他爸爸拿皮带抽她,“你跟你妈一样不要脸皮的,去外面丢人现眼。”
他总想在外面做好人,他总想让别人看得起他。
她再不敢在吃饭时间出门,别人问她,她总说“吃了”。
家里翻掉了底也只找到大米,她饿急了也会抓来吃,她五岁时就会垫着板凳在竈台上学人家煮米饭,头几年,手臂上和手上总有烫起的水泡,她也不懂为什麽这米有些是硬的有些是软的。
也没人管她穿衣服,她总是随便抓两件衣服来穿,如果觉得冷就多穿几件。
没有人告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什麽衣服是夏天穿的,什麽衣服是冬天穿的。
她可能同时穿了三件棉毛衫,长长短短露在外面。
她总是被人嘲笑衣服很脏,穿得像要饭的。
到了上小学她就知道什麽是难为情了。
四年级那年,都四月份了,她还穿着她的红色棉鞋,家里找不到一双她能穿的鞋,热得她经常要偷偷把脚拿出来透透气。
有一次体育课,老师让围在沙坑旁练习立定跳远,她觉得天都塌了,她躲啊躲还是被老师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