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药又开始一个人数花了,他的背影是那麽地寂寞。
回忆到这,陌药睁开眼来,他在回忆中的眼泪仿佛掉尽了,此刻,他眼中没有任何的晶莹。
夙篁说:“那麽,下一个到我了。”
他闭上眼睛对着镜子努力回忆,我们看到,镜子中出现了他的过往:还是孩子的他和父亲母亲一起在院子中练习神术。
可是,我在想,这有什麽悲伤的呢。
突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几个蒙面的白衣人,然後他的父母全都被白衣人杀害了。夙篁侥幸逃脱,彼时,他蹒跚独行于巷弄之间,路过的人全都行色匆匆,仿佛每一个都与他无关,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只剩下他自己。
他在偶然的机会遇到一个占卜师,占卜师对夙篁说:“你的命数甚是凶煞,不过遇到我之後会有转机,虽然命运天定,但是并不是全都凶煞,我们可以根据占卜出的未来,采取防范手段,趋利避害。”
然後,夙篁开始用力练习占卜之术,他为很多人破除了危难,但是他再也换不回父母的复生。他对着父母的画像悲痛地流泪,悲痛,像是可以淹没整个栀垩国的海水,仿佛能够把一切覆灭。
夙篁睁开眼睛,我看到他掉下了眼泪。
施云说:“该我了。”
他闭上眼睛对着镜子努力回忆,我们看到,镜子中出现了他的过往:他召唤出两柄宝剑与裂襟练习剑法,经过多次周旋与打斗,施云一剑砍掉了裂襟的左腿,随着裂襟疼痛的吼叫,施云也撕心裂肺了起来:“裂襟,谁让你不尊重玄落,我们的王子,这是你应有的惩罚!”
族中的长老们因为施云的故意伤害,而罚他在裂襟家门的前面跪了七七四十九天。
而这一天晚上,施云因为长久没有进食而身体虚弱,一个女孩来给施云送饭。她有着和栀玲花一样流风回雪的身姿。
施云看着她,满面柔情。
而裂襟,从房门中走出,看到施云那麽在意这个女孩子,便把手中的拐杖掷向这个女孩,喝到:“你毁我左腿,我毁你神女!”
裂襟在拐杖上面施了神术,木质的拐杖在空中变成金属利器飞向女孩,施云因为多天的罚跪已经精力衰竭,根本没办法使用神术。
于是,女孩子倒在地上,马上死去了。
施云悲痛地仰天长啸,银壤沙流动异常迅速,然後,施云冲过去企图杀了裂襟,却被赶到的衆长老制服。
施云沉浸在往昔里无法醒来,他的悲伤像是海洋般呼啸。女孩子临别时的脸庞那麽清秀可人,秀色可餐。
悲痛无极的施云,企图用力砍掉自己的双臂来抵消心里的疼痛,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晴隐呼唤着他:“施云——醒来,醒来。”可是施云一点反应都没有,晴隐说:“看来只能我们中的一个进入他的回忆,把他从里面拽出来了。”
陌药说:“晴隐,你没有掌握太多的神术,夙篁还没有从回忆中抽身而出,那麽我来进入施云的回忆吧。”
晴隐说:“陌药,你进入施云的梦境时可能他会有抵触,也许会伤害到你。”
陌药说:“我不害怕。”
我说:“因为陌药的医术简直登峰造极。”
晴隐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施神术‘纤细微微’,这样,你如果出现危险,我也会感同身受,那麽,给我疗伤,也能治愈你的伤口。”
于是,我们看到悲叹之镜中多了一个气宇轩昂的身影,是陌药。他瞬间便把施云手中的利刃夺了去,阻止了施云的自残。而施云却像一个红着眼睛的魔鬼,想要把陌药打倒在地,随着一声怒吼,施云银壤沙的力量从身体中喷薄而出,陌药受了重伤,而晴隐也吐出了鲜血,我驱动银壤沙为晴隐疗伤。
陌药对施云说:“施云,不要被过往的伤痛所控制!不要被仇恨的邪念所吞噬!”
然後,陌药伸出拳头,对施云做了个手势,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之前在来月窥国路上时,他们就彼此用拳头锤对方,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而此时,也许施云想起了与陌药的曾经,“悲叹之镜”里,施云眼中的艳红逐渐退却,只剩下黑白分明的清澈。
陌药见施云醒了,于是跳出“悲叹之镜”。
而“悲叹之镜”外的施云也睁开眼睛,满眼血丝,他的脸上流下了伤痛的泪水。
我说:“最後,只剩我了。”
我闭上眼睛对着镜子努力回忆,臣下们应该在镜子中能看到我的记忆吧——
那时,我还只是个小小的孩童,在栀垩国最寻常巷陌里行走,我看到别的孩子全都有父母的陪伴,别的孩子的父亲给自己的孩子采摘栀玲花,教孩子所研习的神术,别的母亲为孩子缝制御寒的衣服,给孩子做可口的饭菜……父亲母亲们教会孩子们各种各样的技能,抱着孩子们百般亲昵。
而我,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像是一株长在悬崖的青松,形单影只。
一天,我梦见我的母妃馥杯被处以极刑,整个人粉身碎骨,烟消云散。我从噩梦中挣扎起来,失声痛哭。而现实是,我的房间只有四面死寂的墙壁,没有一丝的温情。
而这一天我在屋顶之上落泪,我第一次见到了潆魄,她穿着紫色的裙裳,在我的脑海中夜夜梦回,用冰凉的手指,捂住我流泪的眼睛。
可是有一天她不见了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每日又添新梦,梦见潆魄也被赐死。我不知道为什麽我在意的人全都会离我而去……
这一天,我坐在屋顶之上掉眼泪,没有人能够释然我的悲伤……
我看到远处的山崖之上有潆魄的紫色身影,我对着她伸出手指,企图抓住她,却不留神自己险些坠下山崖。地上丛生的荆棘迅速生长,把我围绕。
我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却听见有好多人呼唤我,玄落,我的王,请你醒来,醒来……
费力地睁开眼睛,我发现晴隐他们几个人全都担心地看着我,像是善良的人看到受伤的野兽一般。
悲叹之镜承载了我们最悲伤的往昔,瞬间,通往神域的出口打开了。
一瞬间,我们全部返回到现实的神域月窥国中,还是刚才那间屋子,仿佛在幻域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暴走的咒印仍然笼罩着无弦琴。刚才那些簇拥的幻觉,隐然的幻觉,意象渐次熄灭。
守护无弦琴的紫衣人说:“你们居然这麽快就从幻域中出来了,倒是小看了你们!不过你们银壤沙耗损严重,根本夺不走这无弦琴!”
话音还未落,我们谁都没有出手,紫衣人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