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抚上大哥的照片。
对方的唇形很薄,掀起的弧度也很小,眉眼凌厉,目视前方,显出几分淡漠又倨傲的模样。
可他分明看见,男人是在冲自己笑的。
“大哥……”
骗子。
明明说好会平平安安回来。
“骗子!”
少年环住石碑,额头抵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上,终是无法抑制,号啕大哭。
陆景行俯身半蹲,轻轻拍打对方瘦削的肩胛,心下渐沉。距新闻报道已有一星期,兄长始终杳无音信,不会是真死了?
却是让少年这麽多天郁郁寡欢,屡屡受惊。
这麽冷的天跪在地上,多半得感冒了。
男人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穿过少年的腋下,提起来,环抱住。
“乐乐。”
曲乐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强行拉起来,又伏在陆景行胸前,抽噎不止。
“骗子!都是骗子!”
大哥是骗子,那只乌龟也是个骗子,叫自己等来等去。
什麽奇迹也没发生!
他哭得伤心,忍不住地打嗝,几乎将这些天的情绪通通宣泄出来。
陆景行无法,拢着对方,慢慢拍哄。
他张了张嘴,只觉艰涩,那些话眼下变得很难被宣诸于口——比如对方已是逝者;再比如兄长死了还有自己。
擡头,见漫天飘雪,陵园如此安静,袅袅青烟缓缓升起。
在这个雪天,也感到一丝侵入骨头的冷意。
两人相拥,许久,青烟消散,曲乐昕哭声渐止,开始打起嗝,脸上乱糟糟的,泪水糊成一团,眼镜很肿,睁不太开。
变得好狼狈。
他抹了把脸,尽数蹭到男人的大衣上,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宝宝。”
声音再度重复,从背後传来,很远,又很近,几乎贴在身後,像缱绻的呢喃。
像仍在襁褓时的低语。满载着爱意。
心头一震,曲乐昕转身,双眼不自觉睁大。
飞雪骤停,云雾消散,天光顿时大亮。
一束耀目的光,直直打在来者的身上——
黑色狼耳上,镶嵌着一颗细闪的耳钉。
时间在此刻近似停止,只剩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轰隆轰隆如列车驶过原野与隧道,奔向更远的未来。
所有的情感几乎消散丶重组,最终,化作尘埃落定的喜悦。
吸了吸鼻子,他听见自己说:
“欢迎回家。”
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