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卿回过神後,被萧祁泠那点戏谑的目光看得有些脑,尚未恢复的脸色还一片潮红,怒道:“不准看了。”
萧祁泠忍着笑,凑到郁南卿面前,“我本打算用其他物件给你试试的,没想到卿卿还是最稀罕我啊。”
郁南卿瞪着她不说话,萧祁泠不依不饶,瞥了眼四四方方的镇纸。
郁南卿几乎瞬间就满脸爆红,骂人的话转在口中,“你丶你你也太过分了!”
萧祁泠虚心听教,举一反三:“好吧,四四方方确实有些硬,会伤到你。你觉得那块墨条如何?卿卿学阵法时落笔那麽久,研好的磨都要干了,若是让你自个研磨,就不会干了。”
砰——
墨条和镇纸皆被扔到了地上,裂成两段。
郁南卿心里恼怒,眯了眯眼睛,她自是不愿意让萧祁泠这般得意的:“殿下难不成在江州水土不服身患了隐疾?”
她低头,扫过萧祁泠穿得整整齐齐的衣袍,语气衿骄:“倒不如她更为得趣呢。”
萧祁泠不知‘她’为何物,气氛骤然安静下来,她往前倾身,将郁南卿的後背压在书桌上,薄唇轻啓,吐出凉薄的字节:“它?”
这回轮到郁南卿得了意。
郁南卿伸出手,搭上萧祁泠的肩,舔了舔唇:“你猜啊。”
萧祁泠的呼吸都重了,发间步摇扫落在郁南卿唇边:“你告诉我。”
郁南卿有恃无恐,微微啓唇,猩红的舌尖将步摇流苏一卷,笑得花枝乱颤:“是之之啊。”
“殿下如此生气,是要去杀了她吗?”
萧祁泠想过是郁南卿背着她,尝试了其他轻巧的物件,却独独没想过郁南卿说的是她。
她还算温柔的亲了亲郁南卿的脸颊,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小嘴拨动开,吐字清晰,声音潮热:“难为卿卿如此关心我,连隐疾都看出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感:“就只能请你,帮忙治一治了。”
……
夕阳渐沉,江州挂起大风,酝酿多日的雨再度降临,闷热得令人窒息。
萧祁泠将绵软的郁南卿抱到床上,轻轻带出门,隐二已经等候多时。
萧祁泠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屋内,隐二随她走出院子,才开口道:“殿下,隐六隐七已将被掳到盐矿处做劳工的百姓名单统计完全,静候殿下的下一步吩咐。”
萧祁泠柔和的眉眼瞬间一变,不见半分和颜悦色,在疾风中显得异常凉薄:“谭家派重兵把守着阴平县上游,硬闯恐会引得他们杀人灭尸。让隐六隐七继续盯着矿场,一切小心行事。”
她思虑了片刻,问起:“京城那边可有动静了?”
“暂无消息,但流言传至京城後,皇帝定然会做出应对,殿下,若是皇帝派其馀皇子来江州调查崔氏之案,该怎麽办?”
“萧祁浚同盐矿有关,难免惹上陷害之嫌,萧祁泯如今虽不得宠,但只要他在京一日,皇帝便能高枕无忧一日。”
一旦萧祁泯出京,京城将彻底被萧祁浚掌控在手中。半年前文景帝大权在握,或许不会为此担忧,但如今文景帝身体越来越差,他又有极中的疑心病,定不会将萧祁泯派出京。
这也是当初萧祁泯愿意配合她,助她来江州的原因。只要她一离开京城,文景帝就算再为不愿,也不得不重新重视起萧祁泯。
隐二一直跟在萧祁泠身边,立刻明白了萧祁泠的话中深意:“是属下多虑了,那属下便去回隐六隐七了。”
萧祁泠低低的应了一声。
隐二刚转过身,萧祁泠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将她重新叫住:“纪家的人到哪里了?”
“自殿下报恩寺回来便去通知了,最晚再有三日,也应当能到江州。”
隐二观察着萧祁泠的神色,大胆道:“殿下,你是要将王妃送走吗?”
萧祁泠猛地擡眸,看了身後紧闭的屋门一眼,压低声音:“此事莫要在王妃面前提及。”
“不,属下并不是对此事有所异议,只是觉得王妃若是知道了,恐怕会不愿意。”隐二斟酌着措辞,零星飘起的小雨溅落在脸颊,像是刀割一般。
“王妃不会武,如今谭家又步步相逼,将王妃送走确实是最为妥当的,只是王妃对殿下一往情深,恐怕不会那麽轻易答应,就算离开江州,她也会想方设法回来,还有。”
隐二既然都开口了,冒着得罪萧祁泠的风险继续谏言:“殿下真的不考虑从北境调一批兵来江州吗?我们行事隐秘,让士兵扮成平民百姓,粮草丶军备我们都会小心转运,就算没有路引也没有关系。”
萧祁泠沉默片刻,哑声道:“镇远将军被贬去南境後,户部上奏削减军费……皇帝同意了。”
隐二几乎失了声:“什麽?削减的是北境军吗?匈奴单于已经日薄西山,皇帝他就算再过昏聩也不至于此啊!”
“北境多年入不敷出,于朝中那群食人肉糜之徒而言是拖累大齐财政的累赘,去岁他们都能直接提出割城的策略,如今古兰朵嫁入大齐,大齐匈奴结交,北境的兵防于他们而言更是可有可无。”
萧祁泠眼睫低垂,一身淡蓝的裙装也遮掩不住半分眼底的冷寒,落下的雨滴渐渐打湿了她的鬓发,使得她的神色变得模糊而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