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泠短促的笑了声,回答郁南卿一开始的话:“刚从宫中收到些消息,皇帝这回恐怕真对你殿下起了杀心,接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萧祁泠将钦天监和文景帝之事复述了一遍,尤其在文景帝宣太医丶确认荣禧长公主身上的蛊毒和她是同一种上面着重强调了一遍。
郁南卿直接戳穿萧祁泠:“难道不是你同萧祁泯合谋的?”
萧祁泠偏过头,稍许意外:“你知道我同萧祁泯见过面?”
郁南卿:“。”
她当然知道。
她最近闲来无事就催隐三去同隐二联络感情,以至于她对萧祁泠的行踪了如指掌。
萧祁泠大约也猜到了,从容优雅的坐到郁南卿身边:“萧祁泯失了宠,不甘屈于人下,想要同萧祁浚再争上一争。他知晓我有离京避祸的念头,将我支出京城,也是为了拉拢向着我的那些朝臣。”
萧祁浚已经用钦天监将镇远将军贬去了南境,尝到甜头後,自然不会罢休。
萧祁泠在琼林宴上请求文景帝处置荣禧长公主,正好给了萧祁浚机会,萧祁浚再度联合钦天监演了一出大戏。让文景帝误以为他身上所有的病症,皆是来自于荣禧长公主死前被下的巫蛊之术,而荣禧长公主一旦被真的下葬,文景帝也会受到所有的反噬。
文景帝对此并未全然相信,直到召来太医询问荣禧长公主身上的蛊毒,确认那是五年前下在萧祁泠身上的同一种後,断定是萧祁泠毒死了荣禧长公主,也是萧祁泠给他下了那样阴邪的蛊毒。
如此一来,文景帝定然要寻个机会彻底除去萧祁泠。偏偏萧祁泠是武宣帝之子的真相如今人尽皆知,文景帝不能在京中动手,便定会寻个机会将萧祁泠打发出京,再暗自动手。
只是……
“他们是如何笃定皇帝昨夜就会遭受梦魇的?”郁南卿不解。
梦魇之事非常理能断,就算萧祁浚筹谋得再圆满,也推演不到文景帝昨夜会梦到荣禧长公主吧?
“这有何难?梦由心生,皇帝将荣禧长公主停尸半月本就心中有愧,昨夜又听我提到她,宴席散了回去梦到荣禧长公主也情有可原。”
郁南卿不信:“萧祁浚能等皇帝梦到荣禧长公主,萧祁泯却等不了,况且你不是同萧祁泯见了面?”
“就知道瞒不过你。”萧祁泠拿过郁南卿手中撕开的面食,投向湖中,看着五色的锦鲤争相跃出水面争抢。
“这段时日淑妃侍寝时用了醉红颜,引得皇帝沉溺其中,日日下朝後都去往玉翠宫,就连每日的药汤也皆是淑妃亲手喂的。旁人只以为皇帝是在制衡,就连一向善妒的贵妃也因为宸王在前朝得宠而未做干预。”
“醉红颜?”郁南卿一听这名就觉得不简单。
萧祁泠解释:“嗯,醉红颜是太祖时期的禁香,已经有上百年未在宫中流传,熏香的香味较淡,被男子吸入後香性却极烈,在床笫之中有助兴之用,皇帝中风後身子大不如前,却在淑妃这儿寻到了信心,自然日日前往。可醉红颜不过是在成倍的预支体力,时日长了,将会掏空身体的底子,药石无医不可逆转。”
郁南卿挑眉,对那位向来默默无闻的淑妃倒是另眼相看了。
难怪文景帝的中风之症会突然加剧,有这种香催扰心智,只怕阎王已经跟在後头了。
前世叛军来袭时,文景帝的身子便每况愈下,无论是她还是萧祁浚,皆以为文景帝是忧思过度,就连太医也没瞧出来病症。
如今想来,前世文景帝身子愈下,可不就是在镇远将军战死之後?若是她前世再活久一些,恐怕还能看到萧祁浚和萧祁泯再度相争的画面,彼时大齐内忧外患,当真是一片亡国之象了。萧祁泠又摘了块鱼食,抛入湖中:“不仅仅是醉红颜,淑妃做事周全,在每日的汤药中也动了手脚,我询问过府医,长此以往下去,淑妃若是不收手,皇帝最多只剩下一年。”
皇帝身体愈不从心,便愈是无法理会朝政,这便是她的机会。
所以她不仅不会揭穿萧祁泯和淑妃的把戏,还会在暗中替那对母子做遮掩,便让萧祁泯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无人所知。
“他们这一家子真是蛇鼠一窝。”这一回皇帝对萧祁泠彻底动杀心,虽是萧祁泠所愿,但真正让皇帝病重的却是他那两个好儿子,最终的结果却要萧祁泠来承担。
郁南卿为萧祁泠抱不平,低声骂起:“不入流就是不入流,难怪你皇爷爷择选皇子时就没考虑过他。”
萧祁泠若有所思:“也许。”
郁南卿不满意这句‘也许’,继续骂:“他日後归西,定是要遗臭万年的。”
萧祁泠笑了下:“他执政的二十年虽未有大功绩,却也能当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守成之君。”
郁南卿不忿:“你父皇留下的东西都要被他败完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守这麽多年,算得上是什麽功绩?”
萧祁泠改口:“嗯,无功。”
郁南卿哼道:“如今他还把镇远将军从北境调走,要是起了战乱,我看他这龙椅还坐不坐得稳。”
不仅是虎视眈眈的匈奴,还有那位未出世的叛军首领。
郁南卿一抚掌,道:“待有机会,你便早日离开京城吧。”
要快,一定要赶在那位叛军首领出世之前,占得先机。
萧祁泠侧头,眸光动了动:“我离开京城?”
“我身为你的王妃,应该得留在京中为质吧?”郁南卿故作姿态,等着萧祁泠反驳她。
萧祁泠看了她片刻,垂下眼:“嗯。”
郁南卿睨过去,心道就萧祁泠这三天不跟她同房就斤斤计较的性子,要是分居两地,萧祁泠能忍受得住?
这反应未免也太过平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