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有什麽人在装神弄鬼。
钦天监不知荣禧已死,那定是有其他人在接机作祟。
文景帝猜忌心重,没等淑妃替他揉按另一边手,便吩咐道:“摆驾永穆宫。”
永穆宫位于後宫西北方,乃荣禧长公主生前在宫中的居所。宫变之後,荣禧长公主的尸身便被停在了永穆宫,由重病把守,不得任何人探视。
不肖一刻钟,文景帝的御撵便停在了永穆宫前。跟随钦天监官员一同前来的宫人未得允许,皆等在宫门外。
永穆宫久无人烟,又停尸半月,即使在夏日也十分的阴冷,较那冷宫还要更为可怖。风扬起的横梁帷幔像是白色丧幡,颇有种人去茶凉的凄凉感。
大约是曾经同荣禧长公主相处的回忆触动了他,荣禧是他唯一的胞妹,也是他坐拥天下後唯一还能感知到的亲情,其他人皆以他为君,唯有荣禧依旧以他为兄长。文景帝来前对荣禧长公主的忌惮也少了几分,眼中已有了哀恸。
被宫人们擡着往里多进一步,文景帝心中的忌惮便少一分。被宫人们擡过门槛时,文景帝更是想保全荣禧长公主的体面,对旁吩咐:“其馀人等皆候在殿外,不得入内。”
王公公连声应是,就连淑妃也被拦在了外面,淑妃并无异议,安静的候在一旁,就连一直贴身伺候文景帝的王公公也多瞧了她两眼。
淑妃察觉到他的视线,问:“公公可有话说?”
王公公弯腰奉承:“只是奴才觉着,娘娘这几日变了许多。”
淑妃淡笑:“宣王不懂事,总得我这个做娘的多上点心。”
王公公在宫中沉浮多年,早已见惯了妃嫔争宠之事,没想到连向来刚烈的淑妃也沦落至此,心中不免唏嘘,脸上却还是礼数周到的宽慰她:“娘娘多虑了。”
永穆宫内,文景帝还未被擡到冰棺前,就见钦天监官员从里面出来,步履匆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对着他欲言又止:“陛下,您昨夜刚受了惊,还是莫要进去了。”
文景帝皱眉:“为何……何事?”
钦天监官员支支吾吾,文景帝直接给王公公使了个眼色,命人将他擡进去。
近了冰棺,只见荣禧长公主安静的躺在冰棺内,面部不似其他尸身僵直,皮肤白皙隐隐还带着死前的红润,竟如同活人一般。
“她……她……”人定然早就死了,可死後仍能保持这般模样,却是另有所忌讳了,文景帝的脸色瞬间变化。
钦天监监正立刻跪下去:“荣禧长公主尸身有异,臣斗胆请陛下莫要靠近,以免再被吸走精气!”
文景帝大骇,竟连出口的话也不再磕巴:“你说什麽?吸走?出去!带朕出去!”
一行人急匆匆将文景帝擡到了殿外,殿外阳光照射在身上,文景帝才有了几分如同被还阳的劫後馀生感。
钦天监监正解释起来:“方才臣踏入永穆宫时便觉此处阴寒异常,待看到荣禧长公主的尸身後,臣立刻作法,才发觉荣禧长公主身上被人下了丶下了巫蛊之术!”
“荣禧长公主同陛下同出一脉,又死在了陛下生辰之日,她死前被人被人种下巫蛊之术,死後便能以此夺取陛下生机。此蛊毒阴邪异常,若是旁人定然撑不过三日,陛下乃真龙之体,才能在这半月中安然无恙。”
“巫蛊之术?”文景帝神色惊怒,“那要如何破解?不下葬,快丶快着人将她烧了!”
进永穆宫时的怜惜之意皆在此刻化作了震怒,文景帝看着半掩的殿门,像是看到了地狱邪淫般颤栗不止。
还好他没有立刻将荣禧定罪,否则岂不是全反噬到他身上来了?到底是谁如此恶毒?
监正观察着文景帝的神色,见火候差不多了,才躬身道:“万万不可烧啊!此巫蛊之术阴邪便阴邪在此处,无论是下葬还是对尸身做任何事,都将会被反噬在陛下的身上,唯有施法破解此蛊,方能断了荣禧长公主同陛下之间的联系。”
文景帝咬牙:“速速……破阵……驱邪!”
监正的态度十分决绝:“是,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会于今日……不,臣就算拼了这身阳寿,也定要于天黑之前将此蛊破解!”
“你是个……衷心的。”文景帝摆摆手,打算等巫蛊之术被破解後好好赏赐一番。
出了永穆宫後,文景帝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将当初给荣禧长公主验过尸的几位太医传了过来,谁也不知道文景帝问了些什麽,只知道太医离去後,帝王震怒,将寝殿砸了个大半,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
消息传到宁王府後,萧祁泠便去寻了郁南卿。
此时,郁南卿正姿态娴雅的靠坐在长亭边喂鱼。她今日穿了身浅蓝色襦裙,未施粉黛,长发简单挽起,百无聊赖的喂着湖中的鱼,听隐三在一旁汇报王府近期进项。
“精盐的收项竟有如此之高吗?不会是你们殿下为了哄我开心,从别处挪用银两填补的吧?”
仅两个月便有五十万两的利润,一年少说也得有三百万两。她给萧祁泠的盐方仅仅是过滤提纯盐,而非真的贩卖盐,盈利竟能达如此之巨。
前世她研制出这张方子时,大齐已经陷入战乱,战火之中百姓温饱都成了问题,精盐自然不会成为他们的首选。
隐三解释道:“未提纯的盐味涩,且含有难以分离的沉淀,长久食用于身体有损。殿下开的价格不高,就算是偏远县区的百姓也能负担得起,除去杂质後盐的用量也较之前少,在百姓之中很受追捧。”
正聊着,郁南卿在侧目的馀光中瞥见萧祁泠往桥上走过来的身影。
萧祁泠在柔和的光线中擡眸,发间的金玉冠簪有三缕流纹步摇,同那身绯红襦裙十分相称,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中隐隐浮起笑。
郁南卿心跳漏了一拍,自惊讶中回神,对隐三嘱咐了几句让人先行离开了。
萧祁泠走至身前,郁南卿故作平静问:“殿下怎麽来了?”
萧祁泠拨弄过郁南卿的耳饰,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根:“又是从我那儿顺的?”
郁南卿拍开她的手:“我送给你的,自然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