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卿会有光明的康庄官道,而她背负使命,将一步一步成为乱臣贼子,搅乱这方朝堂,站在郁南卿效忠的对立面,终有一日不得好死。
也许她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相悖的,郁国公府和太子府,从未相合过。就连年少的相识,也不过是黄粱一梦般的虚幻。
世事无常终有定,她们之间却总是隔着千山万重。
“原先要嫁给殿下的那位郁三小姐刚死,国公府新认回来的小公子就中了状元。殿下不觉得郁家小儿这状元中得蹊跷吗?我可听说过西域有什麽借运的巫蛊之术,你说会不会……”
“不会。”萧祁泠搁下酒盏,眼底闪过不悦。
卫云翰轻咳了声,试探道:“殿下如此笃定,莫不是……殿下认识那位小公子?”
萧祁泠侧过头,聆听外头已经散去的喧嚣声,风扬起墨发,模糊了面容。
“不识。”
……
萧祁泠醒来时,天色尚早,统共不过睡了一个时辰。
梦境中的一切都太过真实,那种求而不得的悲戚感强烈的裹挟着她,即便在脱离梦境之後,仍然惊悸不已。
枕边的郁南卿正睡得熟,乖巧的躺在一边,冰凉的手指也在郁南卿的掌心下浅浅回温。
萧祁泠重重呼出口浊气,终于从梦魇中缓过神来。她将手从郁南卿掌心轻轻抽出,掀开被子下了床。
外头伺候的丫鬟听到动静,捧着衣裳和洗漱用具推门而入。
萧祁泠冲她们做了个手势,只接过了衣袍,让其馀人去外头等。
等一切收拾好後,萧祁泠回了兰时苑,隐二站在书房里向她通禀宫中之事。
“文景帝在寅时就已经清醒过来,落水後後脑处撞到了石块,情况不大好,太医诊治後说是……中风了。”
萧祁泠提笔的手一顿,掀起眼:“说下去。”
“撞到石块後,脑中出现了淤血堵塞,导致文景帝如今右半边身子抱恙,能否行走尚且不知,只手已经拿不起笔,连批阅奏折都很困难,同‘中风’之症相吻合,今晨从宫中发出的诏令,皆是宸王代写的。”
“萧祁浚代写?”萧祁泠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萧祁泯那儿没有动静吗?”
“有的。”隐二答,“昨夜宫变後,贵妃母子牢牢守着乾清宫,不让其他人进入,在殿下回府後,宣王便带兵硬闯,若不是文景帝及时醒过来,怕是会起冲突。”
起冲突还是委婉的说法,若是文景帝一觉不醒,为了那尊皇位,萧祁泯和萧祁浚怕是会斗个你死我活。
萧祁泠唇边勾起一抹冷然的笑。
皇帝仅仅只是昏迷,他的两个儿子就已经坐不住了,一个派人守着宫殿大门生怕遗诏被他人窃取,另一个连捕押荣禧长公主的功劳都不要,就敢让镇远将军起兵围宫。
皇帝若是有第三条路可选,恐怕会立刻将这两个逆子打入牢狱吧?
萧祁泠将写了一半的砚纸搁到一边,又拿出新的一张落笔:“去太医院仔细问过了吗?”
隐二:“问清楚了,要想恢复到之前恐怕比较艰难,但太医对外都不敢这麽说。”
萧祁泠吩咐道:“让人盯紧些,千万要让皇帝活着。”
“是。”
紧接着,隐二又提起另几件事。
文景帝醒来後颁布了一系列诏令,无一都是同荣禧长公主在金銮殿上所说相关的。
无论是西园的惨案丶还是过去被错判的案子,都命令大理寺即刻彻查,不得耽误。
倒像个急于为百姓申冤的明君。
可文景帝又怎会承认那些事同他有关?
荣禧长公主的死讯至今还未公布,文景帝这一手,显然是打算拿荣禧长公主的死做文章。
萧祁泠无意插手此事。
隐二却有些不甘,难得劝道:“殿下,这麽好的机会,就不能让真正的真相大白吗?”
萧祁泠似乎早已料到这个,语气平静:“所以我让你去太医院走一趟,务必要让皇帝长长久久的活着。”
这一次荣禧长公主担了罪名,文武百官却不是不识真相的百姓。
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百官心中种下,只待有朝一日,便能生根发芽,剑指皇权。
隐二又说了些宫中之事,一场寿宴牵扯了太多桩事,就连驿站的外邦人也蠢动不安。
好在萧祁泠早有准备,借着镇远将军之名,便让他们歇了心思。
隐二出去後,萧祁泠在书房待了许久,而且将写好的几封书信交给了暗卫。
郁南卿是在午後醒来的。
匆匆用了碗热粥,就冲进了兰时苑,将宁王殿下押去了府医的小院落。
彼时府医正在晒值药草,昨日宫中凶险,今日倒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将萧祁泠的手腕递给府医时,郁南卿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紧张:“姑姑,殿□□内的毒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