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力喘着气:“你真不要?下回我可就不帮你了。”
萧祁泠道:“天都快亮了,先记着吧,你好好睡一觉。”
她已经退开撩起了床帷,从外头递给了杯水给郁南卿:“润润嗓子。”
郁南卿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其实也被撩起了兴致,但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萧祁泠贴过来,拿走她手里的杯,再次亲吻她:“帮我上个药?”
萧祁泠身上没有见血的伤痕,但确实有几处淤青,郁南卿看着这些伤痕,心底的那点蠢动也散去了。
她用了最大的耐心,用指腹轻柔的将药膏涂抹开,反倒是萧祁泠倒吸了口气。
郁南卿还以为弄疼了:“你忍忍,我轻些。”
萧祁泠咬着口气,长发都被拨弄到胸前,无奈道:“你还是重一些吧。”
郁南卿:“啊?”
萧祁泠没说话,幽深的目光望过来,好似要将她吸进去。
郁南卿立刻就明白了,横了萧祁泠一眼,刻薄道:“方才是你自己说不要的。”
萧祁泠点点头:“嗯,是我。”
郁南卿迟疑:“那……”
萧祁泠捂上了她的嘴,求饶道:“好卿卿,你可别再勾我了。”
郁南卿小声的‘哦’了下,嘀咕道:“都这个点了,其实再晚一些睡也没什麽。”
“但你身子虚,今日已经来了两回,不能再来了。”
“谁说我……”郁南卿顿了顿,瞪圆了眼,“你怎麽知道?”
她以为不小心磨到的第一回,萧祁泠不知道呢。
萧祁泠含笑望着她,没有解释。
若是真说了,怕是郁南卿真会炸毛将她赶出去。
萧祁泠拿过郁南卿手中的药膏罐,慢条斯理的将衣襟重新系好,揽过郁南卿的肩倒床铺,压着她的後脑勺按向自己:“好了,闭眼睡觉。”
没过多久,察觉到郁南卿绵长的呼吸声,萧祁泠将郁南卿搂得更近,连梦里都是郁南卿身上的浅淡香气。
萧祁泠罕见的做了梦,伴着这股安神的莲香,误入了另一方院子。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郁南卿穿着一身同周遭极不相配的厚重裘衣,静坐在书案前,表情很淡,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就连唇上也毫无血色。
沉香在一旁苦劝着:“小姐,你歇歇吧,你昨晚个才睡了两个时辰,大夫本就说了你身子骨弱要多休息,可不能这麽熬了呀。”
她提笔写了片刻,又压抑不住的开始咳嗽,侧头对身侧的沉香道:“我躲得过一回宁王府的亲事,再躲不过第二回了。春闱是我唯一的出路,莫要再多言了。”
沉香拍着郁南卿的後背,气愤道:“可宸王殿下说了——”
“宸王说中个进士便可,你就真的信了?”郁南卿擡手打断了她,又咳了两声,气息极为虚弱,“我娘为国公府生育了一儿一女,都没能靠得了她的夫君,连最亲密的夫君都靠不住,又有何人能靠得住?”
“我不信别人,只信自己。只要我还活着一日,终究有一日的希望。”
沉香还想再说什麽,触及郁南卿手背上因为用力而泛起的青筋,终究还是忍住了。她扭头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小姐,我再给你磨些墨吧。”
郁南卿‘嗯’了声,没有回头,继续提笔写字。
一阵凉风卷起落叶,打着旋飘进窗内。郁南卿长发未束,被吹得散开,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里只剩下偏执与不甘。
萧祁泠想要靠近,可脚步一动,又被转到了另一处,待睁眼时,已经高坐在一处酒楼中,面前的卫云翰斟过来一杯酒,摇着扇子指向窗台外:“殿下,多亏你前几日便定了这处酒楼,听闻今日长安街两侧的酒楼都被人占满了。”
“喏,这便是郁国公刚认回来的那位幼子了,竟能一举摘得状元桂冠。等下回老爷子催我去考科举时,不如我也给他提议提议,让他去外头寻寻落下的风流债啊。”
萧祁泠只是淡淡的扫了卫云翰一眼,并未理会他的打趣,也没接他的酒盏。而後,她便察觉到自己起了身,目光看向窗外。
熙熙攘攘的长安街上,彩漆雕花的银鞍铺在高头大马之上,新晋状元郎打马而过,眉如墨画,风华绝代,就连今年的探花郎也失了颜色。
那偶然擡起的浅眸中盛满了笑意,带着如释重负般的畅然与轻快,恍若惊鸿一瞥,萧祁泠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她紧紧盯着酒楼下已经经过的背影,那位状元郎却又似有所感,再度侧过头来,萧祁泠放下了窗帷,闭了闭眼,重新落座回去。
“听说这位新科状元郎是在越州中的举,殿下知晓他今年年岁几何吗?”
卫云翰神神秘秘的卖着关子,在萧祁泠看过去时高声道:“十七!年十七啊!近二十年都没过这麽年轻的新科状元郎吧,你说郁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随便认个儿子回来就能考中状元?”
萧祁泠拾起面前的那盏酒,一饮而尽,卫云翰还在那感慨:“只是郁国公府的人注定不能为我们所用,不然我还挺想结交一番的。”
结交,自然是不能的。
连皇帝亲自下旨赐婚的婚约,都没能让她们重逢,世事早已注定。
那位状元郎,正是皇帝赐婚给的郁家三小姐,郁南卿。
她从尊贵无双的太子之位上跌落,郁南卿却高中状元终于得以从国公府中挣脱得到自由。
一晃经年,就算她站在郁南卿面前,也早已是物是人非,互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