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长公主每应一句‘是’,文景帝的语气就重上一分,在朝臣们听来,像是文景帝终于发现了荣禧长公主的真面目而痛心疾首。
终于,文景帝问出最後一句:“拐卖百姓丶逼迫良民丶草菅人命,以权谋私丶罔顾律法,你可知罪?”
荣禧长公主笑笑,事实已摆在面前,她没什麽好否认的,没有半分辩驳就将罪名尽数认下:“认罪。”
这二字一出,不仅仅是跪在地上诉冤的百姓们,就连朝臣们也难以置信。
荣禧长公主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认下罪行了?
她都不为自己辩解几句吗?
若是这些罪名原原本本的认下,怕是公主府满门抄斩也不为过,荣禧长公主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认罪了?
有这般疑惑的还有文景帝。
他皱了皱眉,紧紧盯着荣禧长公主,试图从她脸上瞧出端倪。
与此同时,荣禧长公主也在盯着他,那道目光不再有君臣丶兄妹之间的谦卑,像是撕开了多年僞装的假面,直视御上,令文景帝骤然生寒。
几乎在一瞬间,文景帝瞪大了双目,像是预感到荣禧长公主要做什麽,高声道:“来人,将荣禧长公主押入大牢!”
罪证确凿,荣禧长公主也已认罪,朝臣们不知文景帝的想法,还以为文景帝是想要给荣禧长公主减轻罪名,过後再审。
于是有人站出来劝谏:“陛下,万万不可啊!”
“荣禧长公主既已认罪,还望陛下尽快定罪!”
“请陛下为那些无辜百姓申冤!”
“请陛下明察,即刻定罪!”
“带下去!”文景帝却还是那一句,“禁卫军何在?”
话音刚落,一阵笑声突然自前方扬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荣禧长公主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激烈令整个人前仰後合,她一手指着文景帝的方向,巨大的情绪起伏令荣禧长公主的眼中浮现出癫狂之色面容艳丽得有些妖异。
“娘,娘你怎麽了?”司承礼再也坐不住,他看着荣禧长公主这幅大不敬的举动,忙伸手去拦下荣禧长公主的手。
荣禧长公主却轻飘飘甩开了司承礼的手,口中笑声依旧,胭脂绕红了眼尾,染上诡谲到疯魔的笑意。
“荣禧,你笑什麽?”文景帝心底的那股不安越来越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荣禧长公主,此刻的荣禧长公主已同他记忆中温柔贴心的皇妹判若两人。
“我笑大人们竟然会担心皇兄会偏袒我丶放了我。”荣禧长公主的笑声突然停滞住,烛光落在她华丽的衣袍上,冷静下来时,依旧端得一副皇室贵女的雍容。
李大人仗着荣禧长公主已失势,高声问:“你丶你什麽意思?”
“西园之事罪证确凿,可西园的那些男女难不成都是伺候承礼一人的吗?”荣禧长公主扫过下首衆人,最後重新落回文景帝的脸上,双目狠戾。
“我是为何要设立西园,又是将西园供以何人取乐,你们可以问问我的好皇兄,他敢查吗?他敢将那些事都翻出来吗?”
文景帝一拍御案站起来,指着下首的荣禧长公主道:“住口!朕有何不敢查的,朕就是对你太过信任才会在今夜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欺骗,来人,来人!将荣禧长公主带下去!”
“我看谁敢动我!”荣禧长公主高声厉喝,数十名侍卫突然从天而降,锋利的刀剑离鞘而出,齐齐将荣禧长公主和司承礼围在中央。
竟是早有准备!
司承礼平日里在京城嚣张跋扈惯了,却也只是带着几个小厮仗势欺人,哪里见过这种动真格的场面,一时间手脚都发起抖:“娘,娘你……”
“闭嘴!”荣禧长公主撕下假面後已经完全不想僞装,对着怯弱的司承礼连一句敷衍的安抚都不想给,直接问其中一名侍卫,“司统领可归来了?”
那侍卫恭敬道:“统领收到殿下命令後已往回赶,殿下放心。”
“荣禧!你要造反吗?”文景帝终于慌了,金銮殿内的禁卫军不知何时都消失不见。
不仅仅是文景帝,这下,朝臣们也都发现了这份异常。禁卫军向来都是皇帝亲信,平日里负责护佑帝王安全,也是外敌入侵时的最後一道防线。
可如今作为维护皇宫安全的禁卫军却齐齐不见,衆人的目光再度落回荣禧长公主身上,顿时恍然。
“是司统领!荣禧长公主勾结了司统领!”
是啊,当年司驸马救了文景帝一命,从此之後,司家扶摇直上,如今荣禧长公主被指认西园一事,司家又怎能逃得了干系?
于是,文景帝二十年前亲手给出去的职权,在今夜也成为了刺向他的最为锋利的刀刃!
“陛下,荣禧长公主以下犯上,绝不能姑息啊!”
“是啊陛下,禁卫军乃天子近臣,她今日敢调走禁卫军,明日指不定还能做出什麽事来,陛下千万要三思!”
但荣禧长公主要做的不仅仅是调开禁卫军那麽简单。
这一回,无需荣禧长公主自己开口,便有认替她说话了。一道尖锐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陛下!陛下不好了!司统领带领禁军将金銮殿围起来了!”
文景帝吊起的心终于落下,他满脸震惊的望着荣禧长公主:“你丶你竟敢……”
“皇兄莫不是忘了二十馀年前,皇兄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吧?”
荣禧长公主勾起削薄的唇,开怀的大笑从殷红的唇中溢出,愈发癫狂。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百姓受苦同她何干,忠臣受陷同她何干?
她最後悔的便是当年武宣帝驾崩後帮助文景帝登位,她演一个好皇妹演了太久,久到所有人都当了真。
“臣妹这是在效仿皇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