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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登闻鼓响尽诉冤屈（第4页）

林婉娘声嘶力竭：“陛下，民女们身上的伤痕难道还不能作证吗？民女不懂朝政，只知自己被人所救，前往鸣冤台也是为自身诉说冤屈，民女句句属实，陛下如若不信，去西园一探便知。”

跪在她身後的男男女女皆跟着叩首下去。

文景帝没问出那队侍卫的背後之人，神色愈发沉郁，大殿之中的气氛凝滞，谁也不敢大声呼吸，唯恐惊扰了圣驾。

文景帝的目光一一从他的妃嫔丶皇子丶群臣脸上扫过，试图找出此事的幕後之人。

熟悉的杯盏扣动声再度传来，文景帝循声望去，先看见两节修长的手指，那手指苍白却骨节分明，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的手。

再往上，是一袭御赐的雍容亲王袍，领口处繁复的金线交叠在脖颈附近，坐姿端庄雅正，一时间竟令文景帝有些恍惚。

好似见到了已故的皇後，一身气场却更像是令他不愿提及的武宣帝。

文景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看向萧祁泠那副极似武宣帝的轮廓。萧祁泠神色平和，不紧不慢的同他对视着。

只是一眼，文景帝就明白了幕後之人。

朝中权势早已在他掌控之中，就连宁王入朝也是被他安排在最不起眼的工部，再加上宁王体内之毒，他本以为宁王已经翻不出什麽风浪。

没想到竟敢搅弄此事。

萧祁泠起身，绕到下跪之人的最前方，修长的手从袖口微微探出，对着文景帝的方向俯身一揖：“救他们之人是儿臣的府兵。”

皇子出宫建府後可拥有两千府兵，萧祁泠曾为太子，府兵之数更是高达五千之多。文景帝废除太子位後，忧思萧祁泠体内之毒，特赦萧祁泠府兵数量照旧。

本以为五千人翻不起什麽风浪，未曾想……

文景帝提高声音：“宁王，你为何会掺和此事？”

皇权之下，萧祁泠稳立不动，神色沉静：“兹事重大，儿臣查到西园之事後不敢妄自独断，本想查清之後再上报给父皇，却先得到禁卫军大量调用火油的消息，便派人守在西园之外，一旦有所异动也能进西园救人。”

天灯失火尚且还能称作是意外，禁卫军调用火油一事恰好同林婉娘所闻到过的硝烟味对上。

紧接着，萧祁泠将从西山之後大理寺调查钦天监发现端倪，查到长兴街又查到西园的一切都缓缓道来。

荣禧长公主原本还能坐得平静，听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有心想同司家同司宗鹤撇清关系，但又顾忌司宗鹤会反咬一口，面色变幻数次，最後只能作罢。

未曾参与过西园之事的朝臣们义愤填膺，纷纷起身请文景帝彻查此事。

文景帝面露怒色，看向下首鸣冤之人：“你们既然状告荣禧长公主，可曾认得她？”

文景帝的几名宫妃同荣禧长公主坐在一块，跪在下首的衆人目光犹豫的在她们之间打转，“是这个？”

“不是这个，应该是这个。”

“不，应该是……”

眼见着文景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林婉娘叫停了身後人的指认，对着文景帝磕下一头：“禀告陛下，民女并未见过荣禧长公主，只是从看押我们之人口中听到过她的吩咐。”

文景帝被他们吵得脑子疼，重重拍了桌子：“所以你们也不能确定西园的真正主人，而是随口指认，就不怕朕治你们一个欺君之罪？”

不等他们开口辩解，文景帝沉戾的目光又骤然望向萧祁泠。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相当仁慈，他容了萧祁泠这麽多年，至今也没有夺走萧祁泠的性命，可萧祁泠竟然敢对他身边之人下手。

今日是对付荣禧，明日是不是就敢谋权篡位了？

“宁王，这一切可是你指使的？”

郁南卿的心猝然揪紧。

这些西园的男女未曾见过荣禧长公主，若是被文景帝断定这一点，这些人的话也就失去了可信度。就算她们再呈上其他证据，也难免有诬陷之嫌。

萧祁泠依旧是方才离席时那副神态，恭敬又透着几分疏远，丝毫不见慌乱：“儿臣只是命人护他们周全，自天灯燃放到登闻鼓响不过一刻钟，且不论儿臣一直身处宫宴，就算儿臣的府兵受儿臣指引，也万万做不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周全好这一切。”

方才起身要求彻查此案的朝臣们也纷纷为萧祁泠说起话，跪在下首的林婉娘也终于在衆人之中寻到了司承礼，突然指着他高声道：“那是荣禧长公主的儿子，民女认识他，他来西园时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也曾提起过荣禧长公主！”

有一便有二，不仅仅是几位女子，还有两名男子也跟着指控司承礼，司承礼面对衆人的指认，手中酒盏一晃，‘哐当’一声掉到了桌上。

“住嘴！你们给我住嘴！污蔑，这是污蔑啊！”司承礼高声喊冤。

荣禧长公主再三同司承礼强调过不可在西园泄露自己的身份，没想到竟是西园之内人尽皆知。

此事既已避不开……荣禧长公主咬了口气，起身道：“皇兄，承礼已经吃醉了酒，就由臣妹来说此事吧。”

文景帝侧头看过去，眼底虽无一开始的温和，却也依旧偏向于她：“荣禧，你可有话要为自己辩解？”

“西园之事另有蹊跷，还望皇兄勿要听信这些人的一堂之言。本宫知晓曾经在废太子一事上对不起宁王，令宁王对我这个姑母怀恨在心，今夜为争皇兄恩宠，不惜烧我公主府毁了本宫为皇兄准备的天灯祈福，还要将这种脏事安到本宫身上。”

“自驸马去後，臣妹唯二的心愿，一是抚养承礼长大成人，二是期佑我大齐繁盛。臣妹常年礼佛，见不得孤苦之人，便在离京途中救助了不少孤苦男女，他们所说的西园，便是臣妹安置他们的一处住所，臣妹好心收留，为他们请大夫诊病，未曾想……”

荣禧长公主忽然一声哽咽，擡袖轻拭眼角。

“登闻鼓诉天下冤屈，可他们身上的伤痕并非来自于西园，臣妹自认待他们不薄，他们却故意煽动百姓演了这一出戏，在此诬陷于我。”

荣禧长公主年少守寡，这些年也确实一直为大齐祈福，再加上今夜公主府被烧毁，已然处在了弱势，令朝臣们开始动摇。她最後欠了欠身，向文景帝道：“臣妹清清白白，望皇兄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