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泠对此心知肚明,装作并未察觉。
直到喝完一盏丫鬟沏在一旁的清茶,萧祁泠不紧不慢的将杯盏搁回去,侧头装作不经意一瞥,方才迎上郁南卿的视线,勾着艳红的唇问:“卿卿盯着我看了那麽久,可看出些什麽来了?”
郁南卿胡思乱想的思绪瞬间清明,腾地往屏风後一退又冷静下来,迟了片刻才又装作无事般走出,故作冷淡:“殿下这屏风不错。”
萧祁泠的声音带了调侃:“喜欢就搬你那去,另外几扇有能入眼的吗?喜欢便都搬走。”
兰时苑中的摆件半数都来自于皇後赏赐,都是一等一的好物件,郁南卿虽存欣赏,却没有要占为己有的心思。
她道:“不用,就搁在这儿吧。”
萧祁泠没有勉强,随口问:“怎麽这个时辰过来了?”
郁南卿走过去,停在萧祁泠手抓不到的距离处,“来找你用早膳。”
“那让他们去准备。”萧祁泠唤了个丫鬟进来,交代了番。
“我刚回府,原本便打算沐浴完去见你。”
郁南卿一听萧祁泠又一夜没睡,没好气道:“那你还用什麽早膳?沐浴完就赶紧去睡一会。”
她怕自己在这儿打搅了萧祁泠,作势就要离开,被萧祁泠的声音止住:“我昨夜在西园受了些惊吓,你一向不是要睡到辰时之後吗?不如先陪我小憩会儿?”
无事受惊吓,非奸即盗。
郁南卿才不上当。
“你又不是没见过血腥,怎麽会受惊吓?自个睡吧。”
萧祁泠道:“那我随便唤个丫鬟去床前陪我吧。”
只是床前陪着,不算逾矩。
郁南卿说不出‘不行’二字,拐着弯的阴阳怪气:“行啊,那你赶紧定一个丫鬟,我差人去给她熏一熏安神香,让你睡得更舒服些。”
萧祁泠悠悠在水中旋了圈,面朝向她低声笑:“蒙你的,怎麽还当真了?”
郁南卿:“哦。”
萧祁泠:“陪不陪我?”
看在萧祁泠忙了一夜的份上,她纡尊降贵一下也不是不行呗。
郁南卿绕去水池另一侧,蹲身下去,捞出几味药材置于鼻下闻了闻:“这药草是不是换了?似乎比上一回更苦了。”
其实郁南卿是想说更难闻了。
整个暖阁门窗紧闭,她只是在池子边缘站了这麽会儿,就快要熏过去了。
萧祁泠撩起其中一位药草,递向她:“我前几日隐六隐七回京前遇上了我舅舅,为我带了些稀贵的药草回来,你试试是这一味吗?”
“舅舅?”郁南卿的思绪被引过去,全然忘了戒备,去接萧祁泠手中的那位药草。
“皇後……”郁南卿提起时特意瞥了眼萧祁泠,见她脸上没有过多的反应後,才提下去,“皇後娘娘的弟弟吗?是本家还是旁支?”
“是本家的弟弟,当年随我父皇一同出征,也身受重伤,回京前收到我母後密信,才没有跟随大军一块回朝,对外宣称伤重难愈而亡。”萧祁泠半敛着眼眸,令人看不出她眼底的真实情绪。
郁南卿又挪了几步,提着裙裾走到萧祁泠所在的水池那一边,靠近,“那他如今可安好?”
萧祁泠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皇室中人大多随着文景帝的登位而倒戈,并无什麽亲属可言。苏家活下来的那位将军,恐怕也是萧祁泠唯一的长辈了。
但此刻看来,那位长辈的境况怕是不大好?
郁南卿从萧祁泠手中接过药草,磕磕绊绊的宽慰她:“将军为国征战,定会有好报的。”
“嗯,本王也这麽觉得。”萧祁泠在郁南卿的指尖触上时忽然牵上了她的手,从水中倾身探出,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已经许久未在郁南卿面前用过宁王的自称,郁南卿乍一听到还有些懵,带着对上位者下意识的示弱。
也正是这一瞬间,萧祁泠将人握得更紧。
萧祁泠挑起眉稍,被药浴蒸腾得潋滟的眼底映出郁南卿的影子,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上勾魂摄魄的哑:“我会将这话转述给舅舅,舅舅听了定然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