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泠擡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手中的翡翠云纹梳放到了桌面。
不轻不重的声音,甚至还有些悦耳,萧祁泠的神色中也并未表现出怒意。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冷厉感便油然而生。
“属下推测,应是有人先杀害了幼熊,後以将人的贴身衣物勒在幼熊身上,才会引来母熊的报复。”隐五回来时并未带回幼熊尸身,继而解释道,“属下去的时候宣王的人也寻了过去,属下来不及出手,熊和衣物都被他的人带走了。殿下,如此一来会不会节外生枝?”
“不必管。”萧祁泠的声音很冷。
她站起了身,宽大的袖袍拂过桌面,正好看到窗外旭日缓缓升起的景象。旭日之下,正有一批侍卫将昨日那头被杀死的黑熊从架上挪下来,显然是得了文景帝的旨意。
想必此事已经被萧祁泯上报给皇帝。
那只黑熊一开始是朝着郁南卿而去的,女式的衣物属于谁不言而喻。
隐五又问:“殿下,那需要我去将那件女式的里衣销毁吗?会不会牵扯到王妃?”
牵扯定然是要被牵扯的,就看萧祁泯想怎麽做。
如今几方人马都在探查黑熊的巢穴,萧祁泯能这麽快就摸过去,显然对黑熊不陌生。那日他来宁王府时,便询问了萧祁浚的弱点,没想到下手那麽快。
萧祁泠稍一思忖便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必管了。”若是强行将那件里衣抢回,反倒弄巧成拙。
“贵妃母子已做了段时日皇後太子的美梦,该给宣王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了。”
另一边,郁南卿醒後被沉香伺候着洗漱又强行喂了些早膳後,整个人便蔫蔫的靠在床头,望着新移栽进的桃花盆发呆。
她本以为,昨晚萧祁泠身上有伤没有再回营帐,今日也会休息在另外的帐中。未曾想宁王殿下一大清早就会大驾光临。
郁南卿也不起身行礼,仗着自己受了风寒翻了个身,才问:“殿下怎来得这麽早,用过早膳了吗?”
萧祁泠应了声,第一句话便是:“把你的里衣拿出来我看看。”
“咳咳咳——”郁南卿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咳了几声,猛地拉高了盖在身上的的被褥,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萧祁泠见她咳嗽还闷进被子,眉头一皱:“怎麽还咳得那麽厉害,早上的药送来了吗?”
郁南卿拽被子的动作稍顿,下意识往桃花盆栽处瞄了眼。
——药是送来了,只是都用来浇花了。
前世郁南卿就不爱喝药,到了最後的那一年,她就是这样浇死了不少棵花木。但这一世她的还没有被西北的风沙吹得溃败过,也还没有积劳成疾,只是一些风寒之症,烧也退了,自然就不需要喝药了。
萧祁泠一见郁南卿这幅迟疑又躲闪的神态,就知道她不在时,那些药没好好的喂进郁南卿的肚子。
萧祁泠起身召来候在外头的沉香,低声吩咐了几句,沉香一福身,下意识往桃花那看了眼,忧心忡忡的退了出去。
萧祁泠敏锐的捕捉到,看向桃花枝下潮湿的泥土,若有所思。
转回头时,郁南卿正可怜巴巴的耷拉着双眼装可怜:“殿下,那些药实在是太苦了,我没被风寒寒死,恐怕得先被药苦死了。”
萧祁泠语调绵转的‘哦’了声,好笑道:“你怕苦,桃花就不怕了?”
郁南卿没想到这都被萧祁泠看出来了,纠结片刻,强行狡辩:“桃花根茎吸收了药效,放在床头也有治病的功效,我多闻一闻,风寒也就好了。”
萧祁泠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忍俊不禁:“多大的人了,喝个药都能编出这种强词夺理的理由,丢不丢人?”
郁南卿幽幽问:“那殿下今日按时喝药了吗?”
“喝了,当着府医的面喝的,要我将人叫过来问问吗?”萧祁泠的发冠只束起了一半的长发,其馀的披散在後背,此刻坐在床边侧身打趣,显见的散漫慵懒之姿。
“我的药可比你复杂,你要试试看吗?”
郁南卿想起萧祁泠身上原本带有的毒,哪敢轻易尝试。
怕不是真会被药死。
她试图挣扎:“殿下昨日受了那麽多伤,不再去歇一歇吗?”
萧祁泠:“伤并不重,在王妃这儿歇也是一样的。”
郁南卿一哽,不知道那快要穿骨的箭伤‘不重’,还有什麽伤对萧祁泠来说是重的。
“我喝就是了。”
只是郁南卿这话说出来没多久,沉香就送进来了三大碗药汤,令她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哪个大夫会像府医那样煎药煎好几份啊,像是料到她会倒了药汤,提前将其他几份煎好,有需要的话热一热就能端上来。
而且比早上沉香端进来的量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