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郁南卿那离开後,萧祁泠让暗卫把卫云翰提了过来。彼时卫小公子正背着小包袱骑着高头大马离家出走,才刚过了城门的搜查,连城郊的一口新鲜空气都没呼吸上,就突然被人拎走了。
隐二把蔫蔫的卫云翰扔进了萧祁泠的书房,彼时萧祁泠正在看郁南卿离开前塞给她的纸条。
听到动静後转了头,差点没认出来卫云翰:“你……”
连刁钻的奚落话都一时词穷。
卫云翰为了成功避开卫家人,以达到出城游走天下的目的,不惜穿了身到处都有补丁的乞丐服。
卫乞丐周游天下的美梦被掐断,也不敢对萧祁泠发怒,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而後才问:“殿下寻我来是有何事要吩咐吗?”
萧祁泠眉目拧紧。
开始重新思索起要不要从卫家再择一个人。
但这麽多年萧祁泠也用惯了,卫云翰除去整日想出去游山玩水,其馀时候还是蛮称手的。她将纸张递了过去:“你去找人瞧瞧,这方纸上写的法子是否可行。”
卫云翰接过,粗粗扫了几眼,惊讶道:“还有这种制盐方法?太天方夜谭了吧?”
萧祁泠倒不觉得。
如今大齐的盐主要来自于水中,晾晒後得到的盐巴能除去肉眼可见的杂质,却依旧会带有水中原本的腥味,更甚者是苦味。
于平常百姓而言,每顿饭中盐巴用的就不多,那点微不可察的苦味也算不得事。但于那些权贵而言,差别便很大了。
郁南卿提到这是卫家一名小辈去往西域丶观当地人制作一种当地饮食时用的法子,回来後在盐上试验多次也未能做到,便托她在京中寻找这方面的能人。
萧祁泠对于纪家也有所了解,纪家其中一重身份便是盐商,盐又受朝廷管控,每年能卖的数量都被严格规定,想要最大化利益,自然需要从现有的盐巴中提出精品。
“你且寻人试试。”
卫云翰唉声叹气:“殿下,我立刻找人去办这事,您能不能看在我随叫随到的份上,帮我个忙?”
他不说萧祁泠也能猜到:“左右这几日我要去拜访老师,到时候同他提一提,定会让你顺顺利利离开卫府。”
只是这个离开是不是被扫地出门的那种离开,就不一定了,卫云翰觉得屁股都开始痛起来了。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皇室中人没一个好东西。
两日後,宫中设宴,传闻中被冲喜冲活了的宁王携宁王妃入了宫,拜见圣上。圣上龙颜大悦,破格将郁国公及其家眷也请到了皇室家宴中,以示荣宠。
郁南卿先跟着萧祁泠去拜见了文景帝。如今大齐尚无外患内乱之扰,文景帝身着龙袍头戴冕旒,高高坐在龙椅上时十分的威严,与郁南卿前世最後所见的那个被丹药摧残得头发花白的老人判若两人。
郁南卿跟着萧祁泠行叩拜礼,起身後,文景帝问了她几句在宁王府是否能习惯之类的话,便着宫女将她带去了偏殿,显然是有话要同萧祁泠单独谈。
萧祁泠今日的脸色比前几日更为差劲,郁南卿有些担忧,三步一回头。文景帝见状,若有所思的说了句:“泠儿,你这王妃跟你感情不错,似乎舍不得同你分开。”
萧祁泠没有看郁南卿,不卑不亢的低头行礼,而後才答:“父皇选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被她这麽一提醒,文景帝突然想起这桩婚事还是他强塞给萧祁泠的,郁家这个女儿在国公府本就不受宠,去了宁王府不就得找萧祁泠庇佑?
但萧祁泠态度冷淡,显然是对此不满。
萧祁泠不满,文景帝便高兴了,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真实了几分:“那也得你欢喜才好,若是不喜欢王妃,父皇也可再给你指两个侧妃,你意下如何?”
此时郁南卿还没迈出殿门,听到皇帝这话,倒没有什麽嫉妒的心思,只是觉得文景帝未免太过贪心,竟还想往宁王府安插两个眼线。
也不知道萧祁泠会如何拒绝,郁南卿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儿臣多谢父皇好意,只是儿臣发病时异于常人,若是儿臣情不自禁再伤着侧妃就不好了。”
再?
看来之前文景帝便给萧祁泠送过几个令萧祁泠‘欢喜’的女子,却在萧祁泠发病时死在了她的手里。
郁南卿无声笑,跟着引路的公公出了殿门。
郁南卿是在半个时辰後再见到萧祁泠的。
她小跑过去,接替宫女扶上萧祁泠,问:“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不过是拉来整个太医院又为我诊了一遍脉。”萧祁泠语带嘲讽,“这麽多年都是一样的结果,他还真是契而不舍。”
郁南卿沉默的点了点头。
直到两人乘坐步辇去到设宴的西宁宫,萧祁泠突然发现郁南卿沉默了一路。
难不成是因为她刚刚那句‘这麽多年还是一样的结果’?
萧祁泠有心想解释一句,可解释起来必然涉及她体内毒性之事,萧祁泠的目光移开,落到宫道上,最後也没说什麽。
她们到西宁宫时,里头皇子公主已经到了大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们的方向看来,有惊讶,有慌张,亦然还有探究看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