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下,黑白分明。
黑色里的【她】,血染白袍。
“……苏珊?”我不太确定地往前挪几步,却被透明的空气墙隔在中央。无尽的黑暗里,那抹血红如此刺眼,“苏珊,是你吗?”
【她】蜷缩着,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苏珊,你怎麽了?发生了什麽?”我焦急地问道。
【她】努力擡头看向我,声音虚弱而颤抖:“……疼。”
我心急如焚,拼命想要冲破那道无形的屏障,可无论怎麽努力,都无法靠近分毫。
“苏珊,你坚持住,我们交接!”在她近乎绝望的眼睛里,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回答我的只有一句话:“露缇娜,好疼……”
『叮~』
·
我从梦境中惊醒,伸手掏出小药瓶,打开盖子数了数里面的胶囊,果然又少了几粒。
“露缇娜,怎麽了?”不知道在旁边守了多久的鲍里斯关心道。
我举着小药瓶质问:“你是不是喂我吃下了里面的胶囊?”
“对,怎麽了?”他不明所以地点头,“你昏迷後一直喊疼,短暂清醒过一次,让我打开药瓶喂你……对了,红菜汤,你还一口气喝完了红菜汤!”
“笨蛋!”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该骂她笨还是骂自己混蛋,“呜呜呜笨蛋……那个不是我,是苏珊!”
“露丶露缇娜,你丶你别哭,我再去找点红萝卜丶甜菜和牛肉……”鲍里斯手忙脚乱替我擦眼泪,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哄女孩子。
“臭小子,你不能这麽哄女朋友,方法不对。”隔壁床一名年纪大一点的老兵开口,双腿截肢,正靠在床上抽烟,“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离开,而是陪在小姑娘的身边说好话。”
对面床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接话:“想想伟大领袖的口号,我们要用意志战胜痛苦!”
他身上的绷带缠得比我还多,好歹我露出了个脑袋。
另一床瞎了只眼的年轻士兵笑了一声,嫌弃道:“别理他,这小子刚打了吗啡能得瑟。你昏迷的时候,他嚎得比所有人都大声。”
“巴沙,请不要让我在姑娘面前丢脸!”
“果沙,裹这麽严实的你还担心脸丢了?”
“闭嘴吧,难怪你上学时总是挨女朋友的骂!”
“哼,你个没女朋友的家夥就酸吧!”
“那是因为姑娘们都爱我,为了不让她们伤心我才没有女朋友的!”
“瞧瞧,说的什麽瞎话,塔莉娅的‘妇女之友协会’过来揍你的时候,还是我拉着你跑的!”
这两个家夥居然就这麽吵起来了。
哈哈哈……好吧,原本emo的我也哭不出了。
“瞧瞧,小姑娘笑喽!”隔壁床的老兵抽着烟笑道。
我努力了,但还是压住嘴角的笑,就这麽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露缇娜……”我缓了一口气,不行,动作幅度再大点真的要扯到伤口了,“同志们,我叫露缇娜,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是帕维尔,您也可以叫我巴沙。”巴沙仅存的一只眼睛眨呀眨,“那家夥叫格奥尔,学哲学脑子学抽了。”
“你个苏卡,苏卡不列!”被裹成木乃伊的果沙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只有嘴巴能动,“露缇娜同志,叫我果沙就好。巴沙你个混蛋,不也是和我一起学哲学的!”
我凑近鲍里斯悄悄问:“我昏迷的时候,也这麽热闹吗?”
这小子微微一笑,眼神里的紧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柔:“还好,果沙忍不住痛的时候会骂巴沙,巴沙从不还嘴。”
“呸,他那声音小得,听都听不见!”巴沙插话。
果沙反击:“我那是在背《列宁全集》!巴沙你就嫉妒吧,我成绩比你好!”
巴沙回敬:“但是你没有女朋友!”
两个家夥又你一言我一语打起嘴炮,路过巡视的医务兵让他们安静点,结果兄弟俩齐声回道:“我们在探讨人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