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拍摄间隙
自从剧组开拍之後,每个人都陷入了井然有序的忙碌之中。
拍摄期间,工作人员经历了台风天,拍外景丢器材因为疫情推迟拍摄进度等等问题,最终都熬到拍摄进入尾声。
拍摄地点不定期更换,现场永远少不了各个岗位工作人员在奔波。调试灯光丶架设拍摄轨道丶布景丶服化道组每天都有不同的任务。他们每天都要不停地与别人沟通,不断地消耗着自己的思维和体力。
看着就累了。温冷丘曾想。
在青少年到成人过渡的自洽时期,人们常常忘记自己年龄的真实数字,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变成辛苦的成年人时,往往都是几年後的事情了。
但温冷丘似乎一直被困在一个年龄里,至今还未走出。所以她看到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总觉得辛苦和压抑。
每个人身上的担子,好像都超过了他们的肩。
之前的一场打戏中,一个替身演员为了逼真的效果招招精准,最後被利器划伤,只是草草包扎就又顶了上去。
还有本剧饰演郑晓阳妹妹的女演员是个新人,天气转凉到了冬天,哪怕是生理期还要拍落水戏,在水里上来整个人脸色煞白,抖得像个筛子也丝毫不抱怨。
导演为了导戏协调现场一周熬三个通宵,每天难得空闲下来还在吐槽自己头发为什麽越来越少。
很多时候,温冷丘都想问,这麽拼命是为了什麽,但到头来她也无法评价,因为她虽常常作为局外人安静观察着过路人,但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到处都是牢笼,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里画地成牢。
现在剧组的拍摄接近尾声,她的第二部小说《红雨伞》终于被出版社审批通过,但与此同时拿回来的答复中附加了一堆修改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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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工作的压力又朝她袭来,温冷丘没有多少欣喜,只剩焦虑。
温冷丘有些难过,她原本的故事架构因为无法过审的原因经过删删改改,最後能剩下的内核不过只是她想表达的皮毛。
她在纠结,但在报酬面前最终选择了妥协。
她从来不是什麽搞创作的艺术家,只是一个靠文字赚钱的市侩小民。
囿于金钱,她过往陷入了非常别扭的消费观念中,也因为母亲对于金钱的严格管控而受到了很多限制。
她爱钱,并非是因为她有过高的物欲,而仅仅因为她穷怕了。
父亲去世之後费尽千辛万苦拿来的赔偿款是二百壹拾捌万。
从那时起,温冷丘就决心自己这辈子要赚够那麽多钱。
二百多万只不过是有些人一天的流水,但在她的家庭里,却可以买到一条人命。
这份重量,曾经一度快要杀死温冷丘。
她想起打官司时温愿挺着大肚子哭得崩溃,嘴里念念有词说:“我好像屠夫卖肉,一刀一刀把爸爸的肉割下来卖了。”
这句话的每个字都只是字而已,落在温冷丘心里却堪比烧热的铁烙,一遍一遍将她的心鞭挞。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份份痛苦。所以她总是崩溃和焦虑。
关于她混乱过去産生的深沉心思她无人诉说。
其实曾经是有人的,但只差那麽一步,联系骤然崩断,温冷丘选择了放弃。
看着纷乱嘈杂的身旁,温冷丘再次习惯性皱起了眉。
原本应该是紧张且期待重回北京去见出版方的,但一旦回忆起这些,温冷丘难免感到悲伤又沉重。
几年前的她,就在那个牢笼里没有挣脱,现在的她也如此。
那晚离开易清光的房间之後,易清光很少出现在温冷丘面前,两个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
察觉到他对自己的规避,温冷丘觉得情理之中,但她无法说服自己忽视心里空掉一块的感受。温冷丘只能靠码字强迫自己忽视这种感觉,她没日没夜地赶着许正阳之前说的感情线,在改了三版之後拿给许正阳。
“这版可以,就用这版了。”许正阳翻看着纸张,大致看了一遍觉得还不错。
温冷丘不搭腔,其实就是工作耗尽了她的耐心,她现在多馀的表情都不想有。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马上这个阶段的稿费就可以打过去了。”许正阳讲话的语气就像是甲方在画饼,温冷丘只当是了然无用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