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里,只有那个袁竞飞。只因为,这该死的不能被决定的性别。
袁元听完,表现得很平静。因为对自身性别的痛恨这件事,已经不是短时间之内才发生的。
她在一旁冷漠地听完他们整场的争吵,在董然俐要死要活宣称自己要去死的时候,袁元从厨房拿了一把刀摆在她面前。接着,她换来了一巴掌。
但她只觉得麻木,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洗了把脸,就再也没出过房门。
她痛恨这个家,因为这个家里没有亲情和关爱,只剩一个表面美满的空壳。
袁元撞见过袁裕安出轨的场面,那个女的为钱财逢场作戏,面对她私下的质问时满脸写满了戏谑,却在袁裕安産生经济危机之时迅速抽身,不留任何所谓的情面。
袁元只觉得袁裕安玩儿女人都玩儿不好,实在下作。
当然,在这段破碎得岌岌可危的婚姻之中,董然俐也并非完全清白。她也早就变心,却仍然选择给袁裕安生个儿子。
袁元觉得这个家实在烂透了,哪怕在外人看来,他们家住着别墅开着公司风光无限,但袁元打从心底觉得这个家不能更糟,像是个无底洞的冰窖,隐藏着满是狰狞破碎的一面。
她只字未留,带着简单的行李和身上这些年存下的几千块钱踏上了远行的火车。
年纪轻轻就只身闯荡社会,比想象的还要艰难许多。
井逍初到深安,拿着一份高中学历,打过许多份工,才能维持生活和玩乐队的开销。
她作为团长组建了一支全女子的乐队,团员几经变换,才最终成型取名为“乐厌”。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但袁元只觉得乐队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倾注自己感情的地方。
在成员分裂,作品难産,她最为艰难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能给他心安的人。
遇到他的餐厅是一家酒场,夜晚时生意火爆,有的是下班後在店里喝酒消遣的男男女女。
那时候袁元在餐厅打工,一根纯木长簪把头发挽成一个髻,几缕黑发在她忙碌中偶然散落,给她增添几分柔和,她的皮肤在暖黄灯光的照耀下,两颊微微发红,她皮肤白皙,一张脸带着点英气又不乏女性的媚。单独一个她,就经常吸引男性顾客的光临。
她干活的时候动作干净利落,两手提着啤酒在场内穿梭,没有多馀的话和表情。整个人又美又飒还带着点清冷的气质。
陈郁南就是那个时候注意到她的。
第一次见面,袁元给他留下了倔强清纯的印象,宛如混迹在泥水之中不染尘的洁白雪莲。
而袁元第一次真正注意到陈郁南,是他和同事下了班还没来得及换下上班时穿的笔挺西装,就出现在店里交际。
陈郁南时常穿着修身的正装,原本应该看起来是正经严肃的,但他却总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尤其是当他笑起来,笑容带着点阳光的味道,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情变好。
原本两个人应该只是餐厅服务员和客人的关系,直到有一天喝醉酒的客人在结账时,伸手揽上了袁元的肩,揩油的意思明显。
对男性留有阴影的袁元警惕,想要闪躲,客人还用着喝醉的借口不依不饶。
那时候,陈郁南趁机把她叫到桌前,假意想要她来服务,实则是在为她解围。
袁元惊吓过後还未定神,站在桌前眼神还是懵懵的。
“你还好吧?”他终于跳脱出客人的身份,跟她搭上第一句话。
过往未能淡忘的黑暗记忆被勾出,袁元表情避闪,只摇头,扯起僵硬的嘴角,想要告诉他没事。
那天晚上,他们正式结识。
陈郁南大她六岁,在投行工作,收入不低。往後他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店里,时不时和她聊天。有了联系方式之後更是主动出击,向袁元表明心迹。
袁元在他身上能感受到安心,久而久之也动了心。
在一起以後,他对袁元很好,会把她说过的话放心上,会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会温柔包容她偶尔的脾气。
他给她尊重和理解,在知道袁元对于异性的亲密接触有阴影时,他给了她一个充满着安慰和耐心的拥抱。
他在袁元动荡不安的世界里带来了片刻的安定。
陈郁南是袁元见过的最好的异性。
但这仍然妨碍不了这段感情会结束。
在这一开始,袁元仿佛就已经能预料到结局。
她对他有好感,他带给她的感觉是以往谁都不能给的。
但两个人之间的悬殊,并非是物质层面,而是在一开始,他们就像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他从小家境殷实,父母关系和睦,他的原生家庭总是充满着关心和爱意,他总是积极乐观的。
和袁元截然相反。所以她在他面前总会有一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
在偶然见到他父母时,陈郁南带着她站在商场的门口。
袁元站在大楼投射出来的阴影里,陈郁南告别父母逆着光朝她奔跑过来。
他在阳光下,而她待在阴影中往後退了一步。
那一刻,袁元决定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