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暴卒而亡
变故来的太快,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这一晚,太乱了。
待思鹭和乌图音急匆匆赶回王庭主帐的时候,“万一”并没有出现。
他们什麽也挽回不了。
常年昏暗的主帐内,此刻灯火通明,数盏烛火摇曳跃然,映在乌里格苍老枯槁且毫无生气的脸上。
主帐内摆了一束漂亮的野花,那是白日里乌力尔特地为父亲摘的。
透过粉白相间的花影,思鹭看到血迹斑斑的矮榻前,秦艽正垂头跪着,他身形单薄,衣衫脏乱,跪在那里宛若一尊失了心智的傀儡。同时在他旁边还跪着啜泣不止的乌力尔。
大祭司乌绯第一个注意到乌图音的到来,“请首领节哀!”乌绯大呼一声,随後跪伏在地,向乌里格的遗体行了一个蒙沁族的送别大礼。
“乌里格……”
乌图音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长年累月的病痛将他折磨的形销骨立,冗长岁月剥去了他的血肉,只留下薄薄一层皮给他遮羞,“乌里格,你不能死!”乌图音声音微颤。
你还没有看到我成为天下之主呢……
“准备为你父亲送行吧。”
乌里格重病已久,对于他的离世,蒙沁衆人大多并不意外。此刻之前秦艽见过一面的异族女人其兰,拍了拍乌图音的背,道:“你父亲说了,要他也一起送行。”
其兰目光扫过秦艽,蒙沁习俗,父辞世,需由亲子执神树枝为其送行,人死魂灭,神枝佑子,这是逝者给後代最後的祝福。
“他?”乌图音闻言冷笑一声,“他凭什麽给老东西送行?他给老东西陪葬还差不多!”
此刻的秦艽手上还沾着乌里格呕出的鲜血,先前他被哈赫踹了一脚,又被乌力尔一撞,这里的巫医为他治疗时,乌里格竟也拖着病躯蹒跚着来看他。
彼时,秦艽正躺在床上痛不欲生。
秦艽是真的痛。
巫医为他治疗时,秦艽感觉自己整个背部丶胸膛乃至身体的每根肋骨,都好像在被烧红的钢针连续猛戳,每一下都直透肌肤,剧痛难忍。
“啊……!”秦艽忍不住哀叫出声,而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乌里格见此一幕,气急之下竟喷出一口黑血!
“父亲!”乌力尔一声惊呼,“来人!快来人!”
“秦艽……”有护卫上来想扶乌里格,却被他推开,“别怕,秦艽,爹爹在这儿呢……”
乌里格想要去看秦艽,却脚下不稳,刚走一步就往下摔,乌力尔赶紧架住他,“快,将父亲送回去!请大祭司来!”乌力尔厉声吩咐护卫。
一阵兵荒马乱後,乌里格被送回了主帐,然而没过一会儿,乌力尔又亲自来接走了刚被治疗完的秦艽。
秦艽被扶着进了营帐,然後他便注意到其兰和乌绯神色严肃,再看躺在床上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乌里格,秦艽猝然明白了什麽。
被自己重伤一事刺激……乌里格的大限,到了。
“秦艽来了?”床上的乌里格听到声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秦艽想了想,最终还是擡手握住了他的手。
可能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也可能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乌里格握着秦艽的手,“争分夺秒”地和他讲述了当年自己与宁杺的相遇丶相知丶相恋。
乌里格和宁杺相识于一次狩猎,分开于宁杺无法接受乌里格的异族身份。
虽然宁杺爱乌里格,但她更有清晰的是非观,多年来蒙沁一直对天垣朝虎视眈眈,甚至于宁杺和乌里格在狩猎场的初相遇,也是因为乌里格想要探听天垣朝机密。
闺阁情长,终难比山河义重。
宁杺和乌里格短暂相爱,又长久分开,甚至宁杺还要乌里格承诺,一辈子都不可以打扰秦艽,而事实证明,乌里格也确实遵守了承诺。
在乌图音出现之前,秦艽从没怀疑过自己也是异族血脉。
“秦艽,父亲对不起你……”最後时分,乌里格费劲地大口喘息着,“还有,力尔,图音……”
“父亲,我在,呜呜呜。”乌力尔扑在乌里格床前,少年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阿兄也马上来了,父亲您再等等……”
“咳咳……”乌里格一阵猛咳,脑中浑浊又沉痛,此刻的他已经听不清乌力尔的哭声了。
最後秦艽感觉到乌里格握着他的手一松……
时不可留,人终要去。
秦艽跪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胸口是五味杂陈的痛,一股说不出的难过将秦艽无声环绕,直到——
“既然老东西那麽喜欢你,那你就去给他陪葬吧。”乌图音声音仿若寒夜霜风,带着沁骨的凉意,“还有那些红瞳女孩,也全都杀了!”
“阿兄不可!”
“乌图音不可以!”
乌力尔和思鹭同时出声劝止乌图音,“那些孩子们是无辜的!”乌力尔倔强道。
思鹭更是直接挡在秦艽面前,“乌图音,你不要执迷不悟,你明知道,这事和秦公子没关系!一切皆因哈赫挑事,老首领才会暴卒而亡!”
乌图音暴戾恣肆的目光落在思鹭和乌力尔身上,“很好,你们都帮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