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现在自己这边都焦头烂额。”言伊苦笑着擡手扶额,似乎很是为难。
“不会让你白干的,你不是想阻止议会的计划吗?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提供一切帮助。”赫克托闭上眼,愁眉紧锁,脸上浮现出悔恨的神色,而後再次睁开眼对言伊说:“这两天我思考了很久,你的父亲可能是对的,是我太过于盲目了。而且,我不赞同议会血洗城市的主张,他们压根就没告诉过我这个计划。”
“仇恨和执念容易蒙蔽人的内心,您能醒悟已实属幸事。”言伊安慰说。
“但我不明白为什麽你的父亲以前总是和我说天使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感受到赫克托问询的目光,言伊看得出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坚定对抗议会的理由。
“您知道《苍羽叙事诗》吗?”
“当然知道,但那本书的文字不是已经失传了?你提这个干什麽?”赫克托不解地问,随後又继续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向言伊陈述:“它的造词和语句表达方式跟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都不一样,根本找不出规律和参照,所以至今仍未破解。”
“其实并未完全失传,有一小部分保留了下来。”言伊解释说:“我的奶奶算是半个语言学家,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找到了关于叙事诗的注解残页,从那时候她就开始了破译工作,直到我父亲才完成。”
“那为什麽不公布出来?”赫克托深感疑惑。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再说议会也绝不会允许通过。”
“那本书上到底写了什麽?议会又为什麽要阻止?再说迫害我们两千年之久的天使不是敌人又能是什麽?叙事诗上到底记载了什麽东西会让你们言家人如此执着?”赫克托接连抛出一连串问题,显得有些急切。
“您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言伊提醒说。
“我还不至于被这点事情吓坏。”
见对方心意已决,言伊便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解释道:“首先,恶魔其实原本是天使。”
“什……”赫克托顿时目瞪口呆,额头上很快便渗出一片汗珠。
“而且我父亲认为,天使和恶魔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外乡人。”言伊继续说道。
“简直太荒谬了!”赫克托惊讶得提高了音量,情绪开始激动。
“不过也只是我父亲的一种猜测。根据叙事诗上记载的故事,大概是说天使原本生活在天空之国,某天有个被称为‘邪灵之父’的统治者带着爪牙入侵天使的家园,并且诅咒了其中一部分天使,这些天使因此被黑暗污染堕落成了恶魔。为了不让种族覆灭,天使和恶魔携手使用无名神的钥匙驱动时空之轮逃离了家园。”
“这不就是随处可见的神话传说吗?”赫克托依然没有明白言伊的用意,这种听起来就不现实的故事很难让人信服。
“但是很多神话都是有原型的,这些未必就不是真相。”言伊还是那副言之凿凿的口气,“我父亲之所以认为天使和恶魔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因为证据显而易见。单说我们的翅膀,在这个世界的科学理论中就是完全不遵守法则的存在,更何况生育後代的遗传机制。这麽说您能明白吗?”
一切解释都合情合理,即便是赫克托也早就注意到了,天使和恶魔的特征更像是传说中的魔法生物,跟这个星球上的生命所遵守的法则相违背。
“不,这应该不可能……”赫克托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摇着头喃喃自语。
“抛开我们到底是不是来自异世界这个话题,叙事诗上还记载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以後的事情,没被诅咒的天使们认为恶魔已经被邪灵的力量玷污,所以决定清除我们。但其实除了外貌上的变化,恶魔和天使是完全一样的存在,诗的最後也说外貌并不能分隔天使和恶魔的血缘,可惜没有人接纳这个建议。”
“但我们也不能肯定这种说法就一定是真实的。”赫克托依然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又何妨?人类也分不同的肤色,天使和恶魔也不过是外貌有些许差异罢了,本质上又有什麽不同呢?斗了两千年了,敌人的底细难道还不够了解吗?”
在言伊看来这是个非常好理解的道理,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麽会有那麽多人看不清事实,既然已经逃过了一次劫难,就更应该互帮互助好好地活下去才是。至少他和他的父亲是这麽认为的,所以他们才会站出来,即便无人理解也无人支持。
“难怪你的父亲义无反顾地娶了你的母亲,我以为他不过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其实真正愚昧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赫克托双眼盯着桌面上的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会让我如此坚信叙事诗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就是我和我兄长的存在。”言伊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温和的笑容里隐隐流露出一丝自豪,“想必您肯定不知道战斗种族是怎样诞生的吧。”
“我只知道天使或恶魔在出生时会有极少数概率是战斗种族。”赫克托答道。
“其实真相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了,但是不愿意承认。在一般情况下,战斗种族是天使和恶魔结合所産生的後代,但是因为跨越种族的夫妇很难留下子嗣所以数量稀少。我的父亲和母亲一直说我和兄长是他们的‘奇迹’,小时候以为他们只是太爱我们了,但实际上我们是真正的奇迹。”
听了这番话赫克托的表情变得明朗许多,眼中也多了一份释怀,不禁感慨:“原来如此,两个敌对种族结合的後代会在力量上超越原来的种族,对于一直互相仇视的天使和恶魔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讽刺,也难怪你认为议会会想方设法隐瞒真相。”
“是的,我所能告诉您的就这麽多了,接下来交给您自己判断。”
将发丝重新塞进戒指的暗盒中,言伊小心翼翼地盖上後轻轻地放在了赫克托面前,随後优雅而端庄地倚着沙发靠背,微微昂首,俨然已成竹在胸。
“告诉我该怎麽做吧,言伊。”
赫克托的回答,郑重而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