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槐想,那我也不打了,但是我还有件事要做。
于是,在初三那年的冬日,南槐一个人背着书包,买了车票偷偷跑去了江城。
只为了看白起的那场高校联赛总决赛。
他关注了白起一年的时间,从白起第一次在高校联赛露脸,到最後的总决赛,他一场没落的全部磕完。在枯燥无味的时光中,那是他唯一的精神食粮。
後来同父母妥协後,不能打游戏了,他便更喜欢看白起比赛,一场又一场的反复看,就是喜欢,没有来由的喜欢。
去到比赛场馆的时候,坐着的全部都是对家的粉丝。
对家,也就是白起此次比赛的敌对战队。
南槐想,我虽然是一个人,但也要做出一万个人的气场。
于是他跑到门口商店,买了一张A2纸,用黑色的马克笔在上面写着大大的“白起加油!”
南槐是练过毛笔字的,这四个字写得横平竖直,极是漂亮。
等他站在椅子上,把应援举上去的时候,後面好几排的哥哥姐姐都被他完全挡住视线。
相比对家红红绿绿的荧光棒,LED应援,他的应援反倒更为直接,一击直球打得所有人都懵逼。
而小南槐就那样举了整场比赛,白起打了三场,一场二十多分钟。
一个半小时,南槐都没有放手。
甚至在白起夺得冠军的时候,他叫得比谁都大声,兴奋丶激动,那一瞬间的喜悦直冲头顶,南槐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这麽开心过!
可是万事终有尽头,比赛总有结束的时候,南槐舍不得走,他在心里决定好了,这次走了,就再也不打游戏,也不关注白起了,他要好好学习。
虽然不能打职业很可惜,但是父母不准,他也不想让妈妈再继续不开心了。
他的梦想,他所向往的人生,白起替他走就好。
于是南槐在场馆门口徘徊了半天,吹着刺骨的寒风,等来了白起。
他鼓起勇气向白起要了个签名。
白起还问他,你叫什麽?
南槐当时很小声的跟他说:“南槐。”
他在想,白起肯定就是随口一问,回头就忘了,一面又止不住的希望白起能稍微记住一下他,稍微一下就好,如果能记住再久一点就更好了。
所以他裹着白起签名的围巾,仿佛拥抱着整片温暖,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考试加油,白起也要加油。”
南槐如是想。
可是他一直以来就很倒霉,每次只要一做错事,就会被全镇人抓到的那种倒霉。他在车站被父母抓住了。
当时南槐什麽都来不及想,直接被打包送到了象牙小镇。
站在门口的时候,南槐告诉自己,我已经决定好好学习了,就当进去进修,一个月就出来了,反正我是好学生,我行得端做得正,什麽都不用怕。
于是南槐循规蹈矩,遵循着象牙小镇里的规矩,不敢有丝毫僭越,可是他还是挨打,还是被关,看着身边的人被人像狗一样的抽,看着教官甩了同学五十个巴掌。
南槐想尽办法给父母送消息,他想,我爸妈肯定不知道这里头这麽乱,我得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了就会来把我接走了。
可是送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半个月後,表现良好的南槐得到了父母的一次探视机会,他迫不及待的想把他经历的一切告诉他们。
然而妈妈只是摸着他的头问:“你还敢打游戏吗?”
南槐:“不敢了。”
“那就好。”南母回头就笑呵呵的告诉杨超梁,“证明这种治疗方法是有效的,你看,南槐连游戏都不敢打了。”
那一瞬间,南槐如遭雷劈。
“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吗?”
南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就像看着一件稀世珍宝:“杨叔叔研究过,网瘾是一种病,你只是病了,他们会用心帮你治疗。小槐,你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所以你会配合治疗的,对吗?”
南槐在那一瞬间脸色惨白到能直接去拍鬼片,反复的重复道:“我没有网瘾,我没病。”
“没病你会一个人跑去江城?你以前很听话的,是不是小槐?”
那是南槐对于母亲最後的记忆,後来母亲的面容,他就记不清了。
探视结束後,李卓越就让人给他用上了电击式疗法,把他捆在桌面上,用电极片反复的测试最佳电流。
杨超梁就站在旁边,笑容温和,宛如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他问南槐:“还打游戏吗?”
“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