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浮云蔽日(六)◎
邢绍有些突兀地笑出声:“白神,您高高在上了这麽些年,什麽时候肯下凡体会一下普通人的想法?知道SMK为什麽一定要在亚洲邀请赛上摁死你们吗?”
SMK自亚洲邀请赛後便宣布,除了队长Mres以外,一队连带两名替补,全员退役。
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归结为SMK在亚洲邀请赛的失利上,毕竟被Venuson连打带踹的,脸面那是撕得一丁点都不剩了。
可问题是,除去同Venuson作对以外,SMK的成绩并不差,亚洲邀请赛一共十八只队伍,SMK排名第二。
天地良心,如果拿到第二就算是比赛失利,需要全员退役作为终结的话,那除了Venuson以外的十七支队伍也不用活了。
几个大赛区的首发丶替补丶教练赶紧找根粱吊死为上。
邢绍点了根烟,靠坐在椅子上,缭缭的烟雾遮住了他眼底的嘲讽之色。
“SMK俱乐部引入了新资本,新的资方认为SMK一队的几名队员能力不足,应该趁早换掉,打造新的战神队。”
白起心不在焉地在旁边坐下,闻言眸光微动:“他们家的几名队员都是跟着Mres的老将,从次级联赛几经起伏一步步打上来,PUBG的选手23岁後才会着手退役,SMK的那几个还能用几年,两个替补也才19岁。”
“白神,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能力不行,资本管你是老将还是天选?打不出成绩就得趁早滚蛋。在赛区挂牌卖掉,被次一级的退伍挑挑拣拣,你们这群豪门战队捧出来的选手,心气比天高,能接受这种命运?”
邢绍意味莫名地笑了笑:“Mres想留住老队员,就得向新来的老板证明战队的能力,SMK首发四人并两个替补,缺一不可。”
白起霎时就明白了此间关节:“Mres跟管理层签了对赌协议?”
邢绍:“如果SMK能顺利拿下亚洲邀请赛的冠军,足以证明战队此时就是处于巅峰,为另外几名选手续一口命。为了拿出同等的赌注,Mres承诺自降薪酬,并交出一队队员管理权。”
一队队长由于是职业老将,最熟悉电竞职业圈的原因,因此对于队员的选拔丶去留,拥有最高决策权。正是因此,Mres才能同管理层拍板。
而Mres选择自降薪酬,让出管理权,到时候别说是保住嫡系。没有管理权的队长,自身都难保,只能成为管理层手中的傀儡,任人鱼肉。
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SMK还是原先的SMK。
赌输了,按照资本谁牛逼买谁,老子最不差钱的尿性。
SMK定然是被拆得七零八落,以後打个比赛,说不定一队里能出现四国语言进行交流。
而显然,Mres赌输了,SMK全员大换血。
这是一件非常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按照Venuson上个赛季的状态,前有四个莽夫枪男,背後有谢元在不停地戳洞,拿总冠的概率等同于白起现在就生个崽出来。
今天亚冠不说十成,最起码八成就得落在SMK身上。
可天降南槐,连同邢绍直接把谢元抓包,战队运营策略从头到尾能换的全部换了个遍,焕如新生的Venuson直接把SMK捶懵了。
这是Mres,乃至整个SMK都未曾料到的。
“白起,你从不畏惧资本,从不被资本制约,是因为,你就是资本。”邢绍漫不经心地点着桌板,随手摁灭了烟,“这大概就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其他人绞尽脑汁想要得到的权利财富,你一出生就有了,甚至不屑一顾。”
就好比白起不理解,SMK打个比赛而已,却阴谋阳谋齐发,掐得跟宫斗一样。谢元拿着百万年薪不要,只因一句“我嫉妒你”,不惜自毁前程,也要毁了Venuson。
这些白起通通不理解,甚至从未想过要去探寻。
毕竟旁人的事,与他何干?
而现在,这句话用到了他和南槐身上。
他不理解南槐,可以说是从未懂过他。
他那些自以为是的贴心疼宠,也不过是停留在表面的浮萍,南槐与他,终究还是如一团浓雾,虚虚实实从未看真澈过。
邢绍道:“你年少成名,追求者无数,家境殷实,父母又开明,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人生赢家。白起,你太完美了。”
完美到南槐只能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裹紧,不留一丝缝隙。将所有的真实糊上了十层水泥埋进心底,表现出与之匹敌的变态完美。
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一种“我配得上他”的安心感。
而这些还不够,白起对他越包容,南槐便忍不住对他更好,十倍百倍的更好一些,只要白起想要,什麽都可以。
南槐自己的感受?
这不重要,甚至南槐隐隐乐在其中,这种由于存在感而産生的巨大无比的安心,让南槐得以在白起身边生存。
因此,南槐的难言之隐,且不说他本身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告知任何人。
让他在白起面前自剖其短,这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绝望百倍。
南槐近日的焦虑,不止是因为郁宗青等人的原因,更因为白起的探寻让他察觉到,自己死也要瞒住的秘密即将暴露在天光之下,暴露在白起跟前。
其中百般滋味,无异于日日夜夜地对他进行凌迟。
“所以,关于南槐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同告诉你,况且,我也是一知半解。”邢绍神色无奈地说。
“如果你执意追溯南槐的过往,我劝你们尽快分手,不要再为难他。毕竟事後你依旧是江城首富白家的独子,坐拥财富与地位,而南槐却经不起你折腾。”
白起擡眸猛地看向他,邢绍把“早分手早了断”这几个字哐哐的写在脑门上,白起心头的火噌的便直燃脑门,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紧咬的牙关间蹦出来。
“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