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无情篇6
夜晚,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山林,朦胧的月色下,幽静的林中只有虫鸣声,昏黄的火光点亮了其中的一片山脚,火堆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献之背靠着一块巨石,出神的把玩着手里的竹笛。
虽然只是一根寻常的青竹,却因主人常年的触摸裹了一层包浆,光滑的带着一层波光。
这笛子是季子成亲手给他做的,作为他十五岁的生辰礼。
一晃已经过去八年,他耳边恍然响起那个温柔的声音
那天艳阳高照,哥哥微微低头,几缕头发落下几缕搭在肩上,双手将笛子递给他。
“哥哥亲手做的,可喜欢?”
季子成俊秀的脸上满是宠溺,眉眼温柔,笑容却是比旁边的阳光还要耀眼。
“哥哥送的自然喜欢!”
季林很珍视这个笛子,笑容灿烂的将它轻轻捧在手心,眼睛里满满是哥哥的笑容。
那弯弯的眉眼,像是湖畔微拂的清风,美好的像是他无法释手的珍宝,这个画面如烙印般刻在记忆里,季林似乎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而如今呢?
物是人非。。。。
脑子里的记忆重合,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好似也传到了他的身上。
李献之不着痕迹的偏过头,眯起眼看着坐在一旁安静冥想,活脱脱像个道士的某人,眼底的暗色仿佛缠绕着血色的红,死死的克制着。
他的哥哥啊,你说这怎麽叫人不恨!
他真的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人拉下神坛,让他在这万恶如荆棘一般的俗世里匍匐!
让他亲眼看看他自以为了解的人心,到底是怎麽样的黑暗。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献之收敛情绪,他要忍耐,他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慢慢靠近他,一旦有合适的机会便至死方休,想着他猛的握紧了手里的竹笛。
他闭上了双眼,静谧几刻後,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溪,明亮的眼底却是一片寒光,反正先生闭着眼,他也懒得装了。
“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那我该唤先生什麽名字好呢?是叫叶溪。。。。。还是和安。。。。。”
一旁安静坐着的白衣人听着他的话,缓缓睁开眼,对上某人嘴角刚刚挂起的微笑。
深邃的眼睛微微看了他一眼,火光的映照下如玉的脸多了几分凡世的尘嚣,倒是不向以往那般高高在上,不染一丝凡间烟火。
“一个称谓而已不需在意。”
“随意啊,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唤您先生吧,叫其他的感觉都有些唐突了。”
叶溪比这身体要大上七八岁,原身二十四岁,叶溪已经三十有一,按照礼数怎麽也该尊称一句叶溪先生。
虽然他更想直接叫他的叶溪,砍了这身份上的高低。
想着他又是微微一笑。
这身体漂亮的紧,笑着更是如沐春风,如雪中红梅一般引人入胜,再加上他本意的亲近,若是寻常之人早已是趋之若鹜,即便是心无旁骛,活得像个和尚似的叶溪也难生出什麽抵触之感。
李献之见这气氛正好,便顺着往下问:“这郾城和明德院在池国以南,先生走的方向分明是向北,可是有什麽事?”
叶溪看着火光,手里缓缓拨弄着菩提珠:“嗯,此次要去趟华中潍城。”
潍城?那里不过是一个山林环绕的偏僻之地,他去那里干什麽?
不过叶溪没顺着说,他也不好继续问,问多了倒是有些嫌疑。
叶溪眉目低垂,手里依旧拨弄着菩提珠,安静沉稳的样子像是要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李献之可不喜欢这憋闷的感觉,便话锋一转,自己打发时间:“我听说先生琴丶铮丶笛丶萧什麽都会,而我也就笛子还拿得出手,原本想趁着这次随行请教一下。”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竹笛,又看了眼漆黑寂静的四周:“不过现在是荒山野岭,也只有以後再说了。”
他右手拿着笛子缓缓的打在左手掌心。
叶溪听着这规律的声音,仿佛也看出了他的无聊,便开口:“如果你要是想吹奏一曲,我可以听。”
李献之侧过头看他:“不会打扰先生冥想?”
冥想是明德院早晚的必修课,无论明德院的先生们去哪里,这东西都少不了。
叶溪只是摇了摇头,墨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原本平静的脸上难得多了一分笑意。
“音律怎麽会是打扰呢。”
“这样的话,那我可就献丑了。”
清脆婉转的笛声倾泻而来,和那天晚上的曲子一模一样,温婉带着灵动,却夹杂着缠绵的情感,如愁绪般丝丝缠绕,就像是艳阳高照却带着细雨,矛盾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