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渐渐模糊,长睫挂上雨滴,应琰晃了晃头发上的水,已经忘了要挣扎,只知道跟着邢湛的脚步在雨中奔跑丶在人群中穿梭。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一样的校服,一样的荧光条,但只有面前这个,面前这个橙色荧光条,才是他的荧光。
“豆子!阿湛!卜羽!”刚跑出校门,就看见马路对面一个模糊的身影。
四个人停下脚步,同步看过去。
是许星。
豆不凡立马跑了过去,抹了把脸上的水:“你怎麽来了?”
“接你们啊!”许星穿着二中的校服,笑眼弯弯,朝着豆不凡向前一步,把伞举过两人头顶。
还好灯光够暗,要不然就能看清豆不凡慌张的眼神和渐红的脸了。
一旁的卜羽站在背光处,看着邢湛拽着应琰的胳膊,只觉雨顿时下的更大了,要不然邢湛怎麽会看不见自己的眼泪。
“给你们伞。”许星把手里的两把伞递出去:“我不知道应琰也在,不好意思。”
“谢了。”邢湛又十分自然地松开应琰的手腕,撑开一把黑色的伞,把另一把给了卜羽:“我和他撑一个就可以。”
“谁要跟你撑一个了!”一滴雨滑下下巴,应琰喉结轻微滑动。
“我要跟你撑一个。”邢湛二话不说撑着伞走向他,把走在伞边缘的人一下子拽到里面:“我家没感冒药。”
“我又不是弱不禁风。”应琰把书包背在前面,两手搭在书包上,踩着水坑一步一步往前跳。
拐进巷子里,前面的路还没修好,一下雨路上又是一滩稀泥,地面易摔倒程度堪比冬天走在结冰的路面上。
“好好走。”邢湛无奈。
“放心。”应琰大话还没来得及放出,脚下就猛地一滑。
摔倒之际,他立马两手抱住了邢湛的胳膊,整个人堪称挂在他胳膊上,才稍稍稳住身形,他心虚一笑:“这不是有你在,我不会摔倒。”
邢湛被他拽地弯着腰,半个肩膀的衣服也被他拽的往下掉,冷风飕飕往脖子钻,邢湛换被动为主动,固定着他的胳膊,把应琰一下子从地上拎了起来。
“走这边。”邢湛把人拉到自己右边,地面稍整齐的地方。
果然,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应琰走起路来确实乖了很多,配合着邢湛慢悠悠的老年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晚上去馄饨店吗?”伞柄不知道什麽时候转移到了豆不凡手里,他撑着伞问其他人。
“去。”应琰喊:“可以包吗?”
“少爷你还会包馄饨?”豆不凡拉着许星绕过一个水坑。
顿了会,应琰才说:“不会。”
“没事儿。”豆不凡安慰:“让阿湛教你,我们都是他教会的。”
拐过这条街,许星和豆不凡先回了他们自己家。
刚走过大槐树,难得的,出乎意料的,看见邢锦抱着言言坐在馄饨店门口。
馄饨店下雨的时候没有太多人,门帘卷起了半边,窗户开着半扇,老爷爷也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手边放着几根香菜,一根根摘坏掉的叶子。
“妈?”邢湛撑着伞站在楼梯下:“你怎麽抱言言出来了?腿不舒服吗?”
“我看下雨了,在这等你们。”邢锦自认为不是脆弱的人,但每当儿子遇到问题,自己却帮不了忙时,她就格外心酸无奈。
比如,下雨了,只是去给孩子送伞,她也做不到,她只能走到路口。灯光下的她鼻头一酸,眼眶罕见红了。
怀里的言言汪汪叫了两声。
邢湛垂下眼睫,心倏地被什麽抓住。
“阿姨,下次在家里等就好了,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应琰也不会处理这种场面,他明显地感受到了身边人情绪的变化,于是主动开口:“您先在这等我们,我们换个衣服再过来!”
“好,快去吧。”邢锦暖心一笑,手上一下一下顺着言言的毛。
邢湛是被应琰拽走的。
两人站在二楼的楼梯角,没有灯光,视线可及范围比平时更暗。
只能听见雨落在地面砸出漩涡的声音。
一滴一滴,时缓时急。
“你要哭吗?”应琰不会安慰人,但他也不会让人难过:“我准备一下。”
因为看不清,所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琥珀色的眸子在夜里很亮。
“准备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