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她说。
一阵无话。
他就坐在她身边,衣服的褶皱都挨在一起,靠近都能触摸到的温度。
“我的礼物呢?”半晌,周广愚问。
“你要不要参观一下我家。”他说。
“不用了。”周广愚顿了顿,“我以为你叫我来,只是为了给礼物。”
“既然你要这麽直接,那我也直说了。”他道,声音喜怒难辨,周广愚扭头,感受到沙发的起伏,他侧身过来,一只手撑过她头侧,就这样将她笼在身下,一股他的味道争先恐後钻进鼻腔。
他嘴唇动了动:“比一场游泳吧。”
女生没了羊绒外套,一身白裙,被酸梅汁沾染的含珠唇微微张大,懵然地看着他。
“游完,我就把礼物给你。”他说。
周广愚猜林恪是早有预谋。他家附近正好就是游泳馆,而游泳馆的内部有泳衣卖。她倒是不介意在他面前游,只是,为什麽拿个礼物要绕这麽大弯子。
拿着东西进女更衣室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麽就答应了。
大中午的,泳池只有零星几个人,有游泳教练在一对一,也有几个小孩在戏水。周广愚先下了池子,夏天的确还是泡在水里比较好,她就像一个被冰镇了的梅果,安静地浸在池里。
林恪让她游几个来回,周广愚笑了,说你要跟我比比麽?林恪的眉眼被浸得往下淌水,乌黑的睫毛粘在一起,挑眉:“我平时不怎麽游。”
“我会放水。”周广愚翻下泳镜。
事实证明,林恪并没有像他所说的“不怎麽游”那样差,他自由泳的姿势够标准,速度也不错。周广愚趴在池子边看他,摸了摸唇角,才意识到自己在笑。
这大概是她最近最高兴的一天了。
连之前那些复杂的情绪和应激的後退都和泡沫一样悄无声息消失,她下意识开始逃避,不要去想那些,是不是就心照不宣地翻篇了。
林恪游到了池边,手碰到壁,从水里探出来抹了一把脸,刚脱泳镜被周广愚泼了一掌水。
他气笑了,反手就把水打回去,周广愚边跑边骂他无聊,两个人幼稚地闹起来,结果不知道怎麽被他逼到角落里。
周广愚穿的是连体泳衣,林恪也是,浸透的泳衣面料粘腻在皮肤上,带出呼吸的潮气。男生比她高一个头,周广愚必须仰着才能看到他,往前倾一点,都能对上他滚动的喉结。
泳池波光粼粼,隔壁的孩子们又欢快地唱歌。
他们站在摇晃流动的水里,好像变成淡粉色的果冻,也跟着荡漾起来。
“怎麽学会的游泳?”
周广愚说:“小时候,我妈把我推到深水区里,我自己狗刨回来,就学会了。”
林恪轻轻抹了她唇边的水珠。
周广愚看着他:“你不要可怜我,我爸妈对我很好。”
“我知道,我当然不是可怜你。”林恪看着她,被润湿的眉眼,低头望着她。
没有人比你更无害更真诚了。你从来都不是一无所有,从来都不甘心做弱者,我又怎麽会可怜你呢。
周广愚的手被他牵起来,温热潮湿的皮肤相接,男生的指尖滑过手腕,她手腕上多了一条手链。
很熟悉。
是米白和青灰小珠串成的,只是中间挂的不是铜色小鱼,而是一只瓷色的小绵羊,耳边画着一只小小鱼,像是给小羊戴了耳饰。
周广愚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她第一次去哑木的时候,低头打量了很久这串手链。
“这只羊是买的吗?”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摸了摸上面的珠子,“好可爱。”
“嗯。”林恪轻描淡写,“找人做的,喜欢吗?”
“为什麽不是鱼?”
林恪笑了一声:“我只想叫你小羊。”
周广愚的“我很喜欢”还没来得及说出,额头便被他低头靠上,她喉咙一紧,话语被尽数吞下。
林恪闭上眼睛。他们安静地贴在一起,变成了合并的多米诺骨牌。
好像能一直顺着水流动,流动到永远自由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