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两段。”林恪有点累了,趴到臂弯里,墨绿色风衣枕在下巴处,侧目看她:“你给我讲一遍,然後去吃饭。”
周广愚没有意识到他用的是肯定句,低头给他讲起来。
学久了,脑子有点疲惫,她眨了眨眼睛,再转头的时候,说话声戛然而止。
林恪不知道什麽时候闭上了眼睛。
光照在脸上,隐约可见皮肤下的毛细血管。从眉峰到嘴唇连成的线,有着属于少年的锋利感。单看面相,只能想到薄情,傲慢,不容易相处。
周广愚不是第一次撞见他闭眼的样子,但当时的心情绝对和现在截然不同。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怎麽了,假如只是不适应的错觉,为什麽偏偏只对林恪存在?
微醺的节奏在耳边环绕,呢喃着最迷人的咒语。
把人催醉,麻痹,旋转……
猫科动物卸下所有防备,阖眼小憩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把。
周广愚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指尖擡起来,一点一点靠过去。
即将要触上的时候,隔壁有人电话响了。
周广愚被吓了一跳,一掌转方向,猛拍上了林恪的後背。
“林恪!你给我起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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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听睡着了。”周广愚脸颊鼓鼓的,还在吃糖葫芦,“你怎麽解释也没用。”
中午小吃街人挺多,孙晓琴不知道抽哪门子风,说她跟齐思衡去挑衣服,让周广愚跟林恪单独吃。
林恪插着兜,垂眼看她嚼嚼嚼:“没人告诉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吗。”
“关你什麽事?”
此时的林恪眼里却有戏谑意味,勾起唇角,明显是在开她玩笑。
“你还不跟我道歉。”周广愚打他,“睡着就是睡着了。”
“好好,错了。”林恪笑着往後躲,他身後是许愿池,水面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泛起金色,男生乌黑的头发也裹上亮边,“想吃什麽,都请你。”
周广愚还没回答,突然想起来,她口袋里有一枚硬币。
白鸟广场的许愿池求成绩总是很灵。
“正好,许个愿吧。”
林恪侧头,正好撞见少女单手将硬币抛进许愿池,硬币被水拽入池底,溅起小小的水花。
周广愚垂下眼睛,驼色的风衣被风吹起。她只是注视着水面,看着那颗硬币渐渐沉没,和底部的光亮融为一体。
少女迎着冬阳,看向他,朝他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帅吗?”
林恪不知道怎麽去形容那个瞬间自己在想什麽。
今年六月,有人在许愿池旁边向他潦草宣告了结束。寒冬十二月,有人朝里扔了一枚硬币,扔得心池荡漾,水波粼粼。
帅吗?
太帅了。
他的生活中,很少有东西能与英雄主义挂上鈎。
林恪看着她,数不清是第几次对视。
可这一次,他终于迟钝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