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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起得不算早,一睁眼就是八点半,玄关空落落的,周茂林早走了。
周广愚在衣柜里找衣服,拿出一件深蓝色卫衣在身上比了比,直接穿了。她对打扮素来没有太多讲究,见无关紧要的同学更甚。没有扎头发,一个月前剪的头发长了点尾巴,她披着头发,背包出门。
这边去关城玩具城要坐几站地铁,周广愚没多耽搁,到玩具城也已经九点半了。
她原本就懒得出这趟门,没吃早饭,这会儿快饿成面皮了,加上昨晚周茂林说的那番话像石头一样压着,心情是真不好。
所以当林恪一擡头,看见的就是一只最原始的周广愚。
木着脸,面无表情往他柜台上扔了一本绿的东西,是他的语文练习册。
“砰”一声,很响。
“你起床气?”林恪坐在他的吊椅上,周广愚认出来他膝盖上是一本物理教材和习题集,身边没狗,刚刚大概在勤工俭学。
“大清早来送东西。”周广愚说,“您是太上皇,我还能有什麽气。”
讽刺的语气,林恪一听就要皱眉,指尖还捏着圆珠笔:“谁惹你了就过来冲我乱撒气,有病没病。”
周广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原本心里就乱,看见林恪那张天生打“傲慢”字条的脸更烦,她不爱摆怒,心情不好就变回干巴巴的木头,比谁都要倔。
“我有病。”她干脆道。
“……”
林恪冷白的脸在光下像跟她隔着一层玻璃的陶瓷,吐出的气都是白雾,点了点她:“行。”
他坐了回去,今天没穿奇装异服,简单的白长袖和牛仔裤,脖子上掉下来一条字母项链,摸出手机来点点滑滑了一会儿。周广愚也不急,撑着柜台等他。
玩具城开门早,其他批发店早就亮了灯,粉嫩的文具和玩偶摆了一屋子,哑木一家森林系放里面怎麽看怎麽突兀。
过了一会儿,林恪任命般抓了抓额前乌黑的头发站起来,鼻梁在光下打出阴影,嘴唇薄得好像一咬就破,偏头看着她:“你吃饭没。”
周广愚:“干嘛?你请我?”
林恪“嗯”一声。
周广愚:“去哪儿?”
林恪:“白鸟广场。”
白鸟广场就在玩具城附近,吃喝玩乐一条龙,三中学生放假最喜欢约在这儿玩。
周广愚愣住了:“不是,真请啊?”
林恪看着她,目光里不屑明晃晃的,像是在无声地骂她说废话。
“你店不开了?”周广愚试探地问。
“你以为我刚才是在干什麽,”林恪把手机放回兜里,不疾不徐,“我叫旁边的店主盯着了。”
他往前走几步,周广愚没跟上来。
“……林恪。”
他又回头。
“谢谢啊。”周广愚看着他,目光认真。
刚刚心里那些说不明白的烦躁被抹去不少。她不常穿深色,深蓝显得人白,她和林恪并肩走出去,像两个白玉做的人。
隔壁卖文具的阿姨见着了,把头伸出门,抹了口红的嘴张得老大:“我还以为什麽事儿就让我帮你看着店,林恪,又带女朋友啊?”
这个“又”字,真的很灵性。周广愚想,但我不是他女朋友。
“阿姨,您就别骂我了。”她说。
那阿姨听了,连带身後几个年轻的女人都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怎麽就成骂了呢,我瞧你俩白得登对才这麽说的。”
登对,更像骂人了。
好在最後林恪看着那阿姨,平静地说:“阿姨,我女朋友不长这样。”
“是,”周广愚也平静地说,“他前女友不长我这样。”
文具店响起了女人们疯狂的笑声。
林恪被堵得没话说了,直接扭头就走。
周广愚偏头咳嗽了几声,看他远去的背影,控制不住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