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了瞧黄桃,叹气将她扶了起来:“你帮我去将缇莎唤进来吧。”
院门,时舟正双手抱胸靠在树旁,百无聊赖地叼着根草,仰头看着天。
听见脚步声,他连忙站直了身子,丢掉了口中的狗尾巴草:“殿下。”
容津岸应了一声,示意时舟跟上。
待穿过一个凉亭,他才放慢了脚步:“去叫流裳阁的老板娘过来给叶采薇量量尺寸,新制些衣裳。”
“啊?”时舟神色一凛,蹙着眉很是诧异,前段时日不是刚从流裳阁购置了一批女子的衣物吗?
只是还未等他出声发问,容津岸又道:“另外,这几日让厨房多做些补血的东西送过去。”
时舟眨了眨眼。
补血?谁流血了?
见时舟低头紧跟着没有吭声,容津岸眉梢一抬,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怎么?本王说的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时舟讪讪一笑。
很快,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殿下,宫里来了消息,三皇子对您公然屠了秦大人满门很是不满,正,正联合朝臣要逼您交权。”
“嗯。”容津岸闻言转身。
容文乐大吃一惊,自家那从来云淡风轻、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大人,竟双眼通红。
这是……流了多久的眼泪?
站起来的时候,容津岸却突然捂住了心口,剑眉蹙起。
“大人!”容文乐连忙上去搀扶,却有湿湿黏黏的液,落在他的手背。
血,竟是血。
大人吐血了?
第五十九章
时隔几日,孟府再次迎来了从前未有的热闹。
今日本就是休沐日,孟崛不用去大理寺上职,而温谣带叶采薇外出却只让他在孟府上留守,谁知没过半日,竟又多带了两个人回来。
一个是奚子瑜。
当年孟崛与温谣秘密交往,奚子瑜明里暗里为他们打掩护出了非常多的力,孟崛自然与他相熟。
因着孟崛出身寒微全靠自己的双手在大理寺中拼得高位,自然对天之骄子一般的奚子瑜辞去翰林院的大好前程而选择回乡经商不能理解,却也尊重他的决定。
时隔五年,奚子瑜突然重返京师,身边带着的……竟是叶采薇的儿子。
那小子被奚子瑜抱进孟府时,纵使见惯各种奇案异案,孟崛还是忍不住震撼,容津岸的儿子,就算扔到千人万人的人堆里,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无比鹤立鸡群。
和他爹一样,长大了定是个风华绝代的。
这孩子的存在……容津岸自己知道吗?若是他知道了,又会如何反应?
东方泛白,晨露熹微。
林间山路上一辆低调的马车就着破晓的微光摇摇晃晃地向山下驶去。
马车内的少女正襟危坐,困乏得眼皮打架也仍旧提着心弦紧抱怀中的包袱。
车轱辘碾压过一块硬石腾起颠簸,她怀中的包袱在摇晃中发出叮铃的碰撞声响,惊得她瞬间又瞌睡全无,连忙收紧手臂按住了怀中的响动。
叶采薇眸光微颤着警惕马车外的动静,好在行路的嘈杂声掩盖了怀中的声响,似乎并无人察觉异样,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只白皙皓腕轻撩开马车帘。
叶采薇看着窗外光影晃动的山景,和遥远记忆中的零星碎片逐渐重合在一起。
她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前世,叶采薇在十五岁这年,被母亲远送江州投靠表姑家。
马车再往前走不远,便会抵达暂且安置她的庄子,待表姑家之后派人来此接她入城。
这段路途中的记忆重新浮现脑海,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
叶采薇重重阖眼,抱紧了怀中的包袱。
如此人生,重活一世,她自不想再重蹈覆辙。
马车终是在日照初升时停在了半山腰上的庄子前。
马车外传来马夫粗犷的嗓音:“姑娘,到地方了。”
话音落下,马夫回头欲要撩开马车帘进一步唤醒赶了一夜路的姑娘,马车帘已先一步被叶采薇自己撩开。
晨光落在少女瓷白的肌肤上,眉若春山,眼若秋水,明艳的容貌在一片素雅恬静的山景中跳脱而出,令人移不开眼来。
是马夫见识少,也是叶采薇美得不可方物,这般模样出现在如此偏僻之地,任谁瞧了都难免惊艳一瞬。
待马夫回过神来时,叶采薇已踏下马车,目光安静平和地打量着眼前的庄子,似乎对初到的新环境并无新鲜感,却又看得目不转睛。
“姑娘,这庄子看着像是许久无人居住过了,就你一人来的此地吗,你家里人呢,怎未见有人出来迎你?”
叶采薇淡淡地收回眼神,清透的眸子里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只轻声道:“我还有父兄同行,他们有事在山下耽搁了,大抵午时就会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