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
林家古朴传统,很大程度因为家主林宥鸿的做派,早年打江山清君侧遗留的那套手腕,在风波平息後沿用至今,渗入大家庭就像压下座训诫大山,他如今虽有放权,但并未完全脱手恒丰,家中大事并未移改。
例如每年年末这天的家宴,雷打不动几十年如一日,即便林砚周万分不愿也是得回来这一趟。
秦绪从前陪他回来过几次,碍着他几分薄面,林家这俩父子再不睦也不会在一个外客面前失态,林砚周得了几回清静日子。
後来林砚周便不要他跟着了,再後来,林砚周和电话那头的言辞愈发针锋相对,其实秦绪这次本也不打算来,书叙白的身份特殊,免不了席间人来人往的口舌,有他在,这些人再如何也不敢议论到他面前,但书叙白心思敏感,太容易察觉空气中薄弱的变化。
秦绪宽慰他:“不去也没关系的,你和林宥鸿本就没有交集。”
但书叙白在这些方面总是想得更细腻:“嘉啓未来免不了频繁往这边跑,我不做研发影响不大,但旁人不这样想。”
他和秦绪关系密切,不清楚深层次的联系但利益牵扯明眼人都知道,书叙白明目张胆驳林家面子,会让秦绪不好做人。
“虽是腾利和林老先生的往来,如今早已两清,但关系一旦建立,于情于理都该去吃这顿饭。”
林宥鸿这个人很妙,虽是家宴但也递了邀请函到分支去,秦绪同他的关系是从来用不上那类虚名,把难题抛给他们,他很惯于做这种事。
“有我在,放心。”秦绪握住他为自己系领带的手,包裹在拳心,有种十足的安全感与可靠。
书叙白最不怕的便是这类虚与委蛇的商业社交,他镇定地笑笑:“这算什麽。”
两人收拾好,候在外面的四名佣人紧随其後进屋将宴会备用物品拿到车上,秦绪不喜欢被人伺候,即便在江市也不过只有一位做饭阿姨,定点上门而已,书叙白这几年早已独身惯了,让他被人簇拥照顾,反而不自在。
林家规矩如此,无奈,佣人便被他们安排在门外听吩咐。
家宴定在晚上六点半,说是家中小聚,其实也不乏部分外来人士,林家三代从商,到林砚周这里已经是第四代,恒丰跟随改革发展齐头并进,这些年为推动两岸发展贡献颇多,每年总会有那麽几次性质特殊的家宴。
半团聚半商业,这便是林砚周最不喜欢的地方,鱼龙混杂不伦不类,家宴不家宴,应酬不应酬。
可他却讨厌的场合,却是多数人求而不来的露头机会。
老宅前庭宽阔,被大片精心打理的苗圃环绕,後面是广阔草坪,这个天气晚间偏凉,仍围了不少人在前庭寒暄,几位刚刚下车的盛装女士,刚披上狐皮,就见那头远灯亮起,照得整条路视野开阔。
两辆AMG一前一後开道,原本停靠在老宅前的车瞬间清空,衆人纷纷往两边散。
车辆停在老宅前。
司机打开後座车门,倾身垫手,林砚周悠悠从劳斯莱斯上下来,面无波澜,身後没跟助理和保镖,司机前来为他披上大衣。
衆人看出来,他似乎在等人。
能让林砚周停下来等的人,实在稀奇,一时宾客们频频回望。
他这人甚是奇怪,家族利益牵扯颇深的圈子,从小到大社交圈都不会有太大变动,核心人员总共就那麽些,但偏偏闵港另外几位少爷千金,都没在他的社交范围里。
反倒是那位内地企业家秦绪,还是个富一代,同他交情颇深,对于这群等级森严的富家子弟是万万无法理解的。
但也有传闻讲,林砚周的核心社交圈,只是从未向外透露过。
可他常年不在闵港,这群人也就懒得去探究。
于是在他等秦绪的间隙,也没人敢上来同他搭话,自讨没趣。
言谈随和是对秦绪他们,目中无人才是他多数时候的表现,衆人并无奇怪不适,放在林砚周那样的人身上,仿佛理应如此。
秦绪在後方迈巴赫里坐着,见这幕不由得轻慢一笑。
“下车了。”书叙白催促他。
秦绪怏着个脸,理了理衣服,书叙白看看车外的林砚周:“要不我也给你披个衣服?”
秦绪:“。。。。。。”
一行人走到内庭,宾客们纷纷侧目,见到林砚周属实意外之喜,哪知身侧还跟着秦绪,都是经常看新闻的,秦绪在内地的名声耳熟能详,最关键的是林宥鸿对他的看重。
能够在他跟前说上话,一利双收。
但眼尖的已经有认出,站在他身边那位,不正是十几年前红极一时的腾利独子吗。
随腾利在闵港销声匿迹後,这位“继承人”也一并没了消息,他一个做游戏的,在这群少爷小姐眼里,根本不入流。
一时交谈窃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