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忙完练体,晚上又接着看书习文。
傅柏川没有林羿礼那麽重的担子,于是全部精力都放在李玉宸身上。
孩子又大了一些,十六岁了。
在连年近乎刻薄的看管下,终于是把李玉宸从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性子掰回来,好赖身上有了些仁君的影子。
虽说是做的林羿礼之下的傀儡皇帝,可身上丝毫不见卑微,反倒透着股傅柏川和林羿礼身上相加的狂傲。
林羿礼瞧他模样正好,身形板正,品行端正,大手一挥从朝堂里给他选了一门最好的亲事。
于是十六岁这一年,皇宫里添了喜事,中宫有了皇後。
但林羿礼只关注到这喜事里对朝野上下的好处,没关注到李玉宸正在不满意林羿礼的一言堂。
于是在夜里,李玉宸去往内阁向彻夜处理公文的林羿礼请安。
林羿礼果然没睡,正同傅柏川靠在一起,傅柏川的手抵着林羿礼的脖子,一个擡头一个低头,一个绵长的吻落进李玉宸的眼中。
“咳咳。”
林羿礼想退,却被傅柏川强行拽着衣领把吻续到心满意足才松开。
林羿礼斜了他一眼,却偷偷地笑。
林羿礼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陛下何事?”
傅柏川捏了捏林羿礼的手,撤到身旁去,匿在黑暗里,掌中握住的长刀在昏黄中收敛冷冽银光。
李玉宸走上前去。
林羿礼当他还是十五年前的小小孩子,由着他凑上来,笑吟吟地夸他又长高了不少。
傅柏川也不由得放轻了视线,握着的刀的手不那麽咄咄逼人。
可就在林羿礼默许接纳李玉宸入怀的下一秒,一抹冰冷架在林羿礼的脖子上。
那抹冰冷因为林羿礼脖子上包着的厚厚一层布料,直到傅柏川的人影上前,他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被刀架着了。
林羿礼擡手制止傅柏川的动作,不想让自己培养了十五年的小皇帝一朝殒命,他没有第二个十五年来陪这个皇室干耗。
傅柏川啧了一声,无声地骂眼前这个小白眼狼。
林羿礼平静地看着他:“什麽意思?”
“为什麽?!”李玉宸生气地大吼:“为什麽要擅自替我娶妻?我喜欢的另有其人!我不要娶她!”
林羿礼垂眸思索了片刻,“你是皇上,你该知道你的很多事情全然不由己。”
林羿礼停顿:
“就连你成为皇帝,也是我擅自安排的。”
李玉宸嚷嚷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他们所有人告诉我,没有你我就做不成这个皇上,你才应该是皇上。”
“你从来没把我当过皇帝陛下,我在你眼里就是十五年前襁褓里任打任杀的婴儿,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的意思,我是皇上!我是朕——!”
李玉宸的无礼招来的傅柏川的眼刀,但林羿礼却擡手止住傅柏川上前教训的动作。
林羿礼无言,擡起手,手掌悬在半空中。
李玉宸愣住,怔怔地望着林羿礼,想看他下一步动作。
下一步,便是一耳光呼啸扇上脸颊,打得身体歪过去,嘴角浮了青紫色的淤血。
李玉宸嘴上“朕”的自称,可当林羿礼以臣的身份甩过来一记耳光时,他竟然只又懊恼和後悔。
他惹林叔生气了。
林羿礼伸手想握住刀身,李玉宸吓得收了刀,生怕伤到林羿礼的手。
林羿礼疲惫的面容久违的挂上了笑意,他望着李玉宸,仰着脖子往前送:“要杀便杀,夺了权去做你的皇帝陛下。”
李玉宸久久没有动作,甚至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已经想逃了。
这是林羿礼第一次打他,不疼。
林羿礼没有替他擦眼泪,而是愈发的刻薄起来:“拿着刀架脖子上掉眼泪说些有的没的话,你想做什麽?是饿了想喝奶还是渴了想喝水?”
林羿礼的刻薄的确没有把李玉宸当成皇帝,但也没把他当成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林羿礼微笑着,娓娓道来,一言一行里满是生疏:
“皇帝杀权臣,下令赐死便是,现在你是半点君王威严没有,臣与傅侍卫这些年来的教导你全忘了。就只记得你心里喜欢的姑娘,只记着你还是个毛头小子是吗?”
“臣告退。”
林羿礼看他实在生厌,手一甩,把桌上的东西全推了,起身便走。
傅柏川看了眼李玉宸,失望地摇头叹气,跟上林羿礼的步伐离开。
独留李玉宸一人楞在内阁里,望着满桌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