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萧焓跟着站起身来,三两步走近了,“你要到桑临青那里去是不是?本王陪你。”
沈楠睁大了眼睛凝着他,气的一时无话,末了只道一句,“不必了!”她刷拉一声推开门,大步往外走去。
萧焓跟着走到门口,看着那个身影转过垂花门往留春苑的方向去了。他这才回头看向一直守在廊下的燕娘。
燕娘卜一触到他的眼神便慌忙跪下,“回王爷,意柔小姐出嫁,王妃猜到桑将军要来,这几日一直听着前院的动静呢,奴婢们实在瞒不过去。”
萧焓略点了点头,留春苑离得前厅又近,要想不惊动沈楠确实很难。他往女子刚才走的方向摆摆手,燕娘了然,忙小跑着追沈楠去了。
桑意柔出嫁当天,寅正初刻,燕娘便请她起来梳洗,及收拾完备,更衣漱口,吃了两口清粥,已是卯时了。
一行人匆匆过桑意柔院子去,到时正赶上新嫁娘梳妆。诸位嬷嬷丫鬟见沈楠一来忙行礼退让,府内管事的卢嬷嬷上前一步,递出一把银梳。女子出嫁时的发照例是应当由母亲梳的,桑意柔母亲不在,这活就落到了沈楠这个长姐头上。
桑意柔的发已挽好,沈楠象征性的走个过场便是,她接过梳子,轻拢了两下女子的鬓发。无意间瞥见镜子,与里面桑意柔的视线对上,桑意柔敛了眸子轻声道:“我想与姐姐说句体己话。”
沈楠回身将银梳递给卢嬷嬷,对衆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衆人呼啦啦退出去,铃铛犹不放心,在门边踟蹰着不愿走,沈楠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只得出门去了。
门一合上,沈楠扶着繁复的裙摆在绣凳上坐了,等着桑意柔先开口。
“意柔还记得姐姐在北境时的模样,再看现在,怪不得人道京城的风水养人,姐姐当真是有几分王妃的尊贵样儿了。”
这话显然是在嘲讽,沈楠却未见羞恼,只是淡淡道:“支开人就只为同我说这个?”
桑意柔轻笑一声,“我知道姐姐一直瞧不上我,可是姐姐——你又有多高贵呢,不过是侯府看你孤苦无依才给你个容身之所罢了。可你,竟不知是哪来的福气,能顶着桑府嫡女的身份嫁给滕亲王。”
“嫁给萧焓并非我本意。”
“并非你本意?”桑意柔猛地站起身来面向沈楠道:“所以萧焓拿你捧着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也是并非你本意了?”
眼前的人额点梅形花子,头戴金玉凤冠,明明是妩媚妖娆的样子,这时却无端显出几分狰狞来。沈楠看着她道:“这些话你想说很久了吧?”
“是啊,我到底是没想明白,你究竟有什麽过人之处,为什麽你身边的所有人处处护着你。在府里的时候你有大哥和桑淮青,嫁入王府又有滕王,你可真是命好……”
“我的命并不好,”沈楠轻声打断她,“我十二岁时父母双双落崖而亡,至今尸骨未见。”
桑意柔闻听此言一怔,沈楠从绣凳上站起身来继续道:“过去的事已然过去,我也不想再与你拉扯是非对错。只是一点,我一直觉得女子争强好胜并非什麽坏事,可你执念太深,若不好好思量,终究害人害己。”
她说到这里不顾桑意柔愈发僵硬的脸色,径直开门走了出去。雕花的红漆木门刚合上,背後便有“砰”地一道声响传出来,接着是瓷器碎裂开来的声音。院内的一衆嬷嬷丫鬟纷纷看过来,沈楠面色如常,冲廊下的翠莺道:“许是不小心摔碎了什麽,快进去看看吧。”
两个丫鬟慌忙进去了,沈楠扶了铃铛的手径自往前院去。
“主子还理她作甚麽,那人嘴里还能吐出什麽好话来不成?”铃铛愤愤然,“她能这麽风光体面地嫁给六皇子,还不是沾了主子和王爷的光。难得主子还念着她同在侯府里长大的情谊,还过来给她梳妆,可见她领我们的情了吗。”
“好了,咱们问心无愧也就是了,”沈楠知道远嫁帝王家的不易,因此对桑意柔生了几分怜意想着规劝她几句,可见眼下这光景,她恐怕也没听进去。
桑意柔住的院子离前厅远了不少,沈楠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一进前院,萧焓端坐在正厅里看着李管家他们做最後一遍清点。沈楠左右看看也没见到桑临青的人,便问李管家道:“大哥呢?”
“回王妃,桑将军在门外嘱咐仪仗队呢。”
沈楠点点头,想着迎亲的队伍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到了,便也进了前厅等着。
她一入厅门,先冲正座上的人福了福身,道了句,“请王爷安。”两人前日才绊了嘴,可眼下衆多仆从看着,沈楠总得规矩些。更何况桑意柔本是侯府的人,萧焓劳心把她的送亲仪式办的如此风光,也是给足了她和侯府颜面,论理,她也该正经道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