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三日後就是桑意柔出嫁的日子,沈楠却是在雨後第二天就病倒了。她自己诊出是有点伤风,抓了药吃了却也没那麽快见好。
这日,桑临青自北境到达京城,十几箱红漆木的嫁妆按序擡入王府,萧焓在前厅接见。
男人一过门槛先冲正座上的人拱手道:“卑职见过王爷,舍妹在府这些时日,叨扰王爷了。”
萧焓示意旁边的人赐座,笑道:“兄长这是哪里话,意柔即是王妃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何来叨扰不叨扰。”
桑临青坐了,欲盖拟彰地抚平了衣袍道:“王爷说的是……王妃近来安好吧?”
“王妃她,”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手里把玩着茶盏审量着座下人的脸色。桑临青听他这话自然是神色一紧,紧张地看向他来。他不紧不慢地接道:“这事怪我,前几日带她出去散心,害她淋了点雨,着了风寒。若非如此,该叫她来与兄长一叙的。”
桑临青略舒了口气,没有大碍就好。嫁入皇室宗族的女子按说是不能与外男见面的,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也多少有些不合规矩,萧焓这麽说实则是给了镇北侯府很大的体面。他挨着心口的那股痛意,规矩开口道:“舍妹既已嫁入王府,又深得王爷爱护,卑职与父亲都是极放心的。”
“那就好,”萧焓眸色深深,端起手中的茶盏略擡了擡示意他喝茶。
桑临青刚拿了茶盏递到唇边,馀光便瞥见一个人影在门外探身,他心下一跳,紧接着一道久违的声音响起。
“大哥!”沈楠提着裙摆迈进来,桑临青擡眸。他背对着萧焓一瞬不眨地凝着小跑过来的女子,她清瘦了许多,一袭软银百合裙束出来的腰还没有他巴掌宽,原本饱满的鹅蛋脸也瘦成了瓜子脸,看着就让人心疼。他下意识站起来要迎她,往门走了几步又意识到什麽,忙止住了。
女子跑近了拉他袖子,眉开眼笑的,一开口却因为风寒瓮声瓮气的,“大哥何时来的?怎地也没人知会我一声。”
这後半句多少是有点埋怨萧焓了,萧焓搁了茶盏笑着接话,“若是告诉你了,兄长岂还有的消停,”他嘴上挂着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桑临青自觉不妥,拂了她的手行礼道:“见过王妃。”
沈楠忙忙地要来挽他的手,“大哥这是做什麽,快起来。”未等她的手递过去,桑临青已被另一只手扶了。萧焓不急不缓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淮青说的是,一家人不要如此外道才是。”
“是……”
“你也是,做什麽风风火火的,”萧焓回身极自然地握上身边女子的手,另一手又帮她理了理身上歪掉的披风,这才拉了人往自己座位那边走,“才着了风寒,别过了病气给兄长。”
桑临青眼看着跟前的一对璧人,心中即是宽慰又是酸涩。
萧焓复在座位上坐下,拉了沈楠的手搁在膝上问她道:“早晨的药用了吗?”
“用过了,”沈楠匆匆答了就要往桑临青那边走,奈何萧焓握紧了她的手不放,她只得隔了距离问桑临青道:“大哥……家里好不好?”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好不好,冬日里北境总是不安稳,回厥人少不得入境劫掠,大哥便是少不了要打仗。
桑临青自然知道她不放心的是什麽,“家里都好,父亲母亲身体还算硬朗,我……也很好。”
这边两个人殷殷相望,自是都落到了萧焓眼里。身边的女子几次要从他手中挣脱开来,他却愈发箍紧了,他脸色也愈发紧绷起来。
沈楠还待要再问,萧焓却忽道:“兄长旅途劳顿还未得歇,本王已着人洒扫了一间屋子出来。李叔,这就带兄长过去吧。”
此话一出桑临青自是不得不走,沈楠眼见着人出了前厅方从男人手里挣脱开来,也要迈步向外走去。
萧焓朝门边站着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二人自觉将沈楠面前的雕花木门推上了。
沈楠伸手便欲开门,萧焓出声道:“往哪去?”
她头也不回,“随便转转。”
“往哪儿转?”
“怎麽?我连在府里走动都不能了吗?”沈楠负气转头瞪着面前的人,她难得见到大哥,想跟他说几句话怎麽就那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