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妻
沈楠没再说什麽,摇摇晃晃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萧焓伸手要扶她,再次被女子避开。她推门而出,搭上门口铃铛的腕,铃铛不明所以地对着屋内的萧焓福了福身,“王爷。”
萧焓的目光始终粘在女子身上,直到见铃铛搀住了沈楠,他才略放了放心,勉强停在原地不让自己跟上去,对铃铛道:“回去给王妃煮碗醒酒汤。”
“是,”铃铛忙应了,扶住沈楠沿着回廊往留春苑走。
转过回廊,沈楠说什麽也要自己一个人走走,铃铛拗不过她,只好远远地跟着。
夜里的凉风一吹,沈楠朦胧的酒意醒了大半,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痛起来。她想找个人埋怨一通,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人可怨。哪怕是姜玉响,她都有自己的苦衷。
她是自愿替淮青嫁过来的,萧焓贵为亲王,她本来没想过他能对自己有多少真情实意,可他却是待她极好,让她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想与他白头偕老的妄想,可姜玉响的到来将她的妄想击的粉碎。
她和淮青当初是亲眼看着姨母离世的,姨母离世前曾拉着她们两个的手说过,“如若可以,愿你们姐妹二人嫁与匹夫平凡一生,只求他一心一意便好。高门显贵家的主母要受的委屈,你们还是不要再经历了罢。”
沈楠永远都记得当时姨母看他们的眼神,那样遗憾,那样爱怜,又那样不舍。她为着镇北侯府操劳一生,最後却还要被外室欺辱。
姨母说的话自是有道理,可是淮青身为镇北侯嫡女,婚姻嫁娶之事早已不由她。若无人嫁来京城,侯府便会落一个抗旨不遵,她还狠不下心放着侯府一大家子人不管。
她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慢慢走着,她早该想到的,就算没有姜玉响,王府里也不可能一直只有她一个女人。就算萧焓不想娶,可若是为着江山社稷丶朝堂稳固……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笑,觉得可喜又可悲,她的心悦之人性情良善,若有新人入府,他应当也不会太过冷落了去。何况嫁过来的人是姜玉响,单就是为着两国邦交,他也会做做样子吧?
她实在难以忍受,忍不住在路旁的竹林前蹲下轻轻抽咽起来。光是想想萧焓跟她在一起的画面就会觉得喘不过气来,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对萧焓有这样深的感情的?
两道赐婚圣旨几乎是同时下到滕王府的,一道是桑意柔和萧承钧的;一道是姜玉响和萧焓的。
桑意柔的婚事在前,她娘家远在北境,可人都已经在京城了,自是不可能让她再回去,便理所应当地由滕王府承担了为她送亲的任务。
只是这样一来府里既要忙着迎亲又要忙着送亲,到时多少会有些忙乱,李叔便带人早早地开始打点布置了。沈楠在府里走动难免看着各处的红绸与喜字烦乱,连带着看见萧焓也烦,便干脆告病窝在留春苑里不动了。
铃铛守在药柜旁看着身边认真鼓捣药材的女子,她这主子已经好几天没出留春苑的门了,不过不用出去也知道府里最近在干什麽,外面丫鬟仆从们忙忙乱乱的声音一直没停过。
她心里也为沈楠抱不平,可事已至此,她知道主子心里怕是更不好受,她和燕娘便是只字不敢提这两桩婚事。她觑着女子发红的眼眶,白日里瞧着跟没事人一样,可到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恐怕也没少哭吧。
“主子,要不咱出府去逛逛吧?”她提议道。
沈楠照旧盯着手上的药材,声音不咸不淡,“去哪?”
“去……去大小姐那?”铃铛灵机一动道,多找个人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沈楠这才擡起头来,确实,她也好久没见到淮青了。
铃铛见她点头欣喜地放下药杵道:“那奴婢去跟王爷禀报一声。”
“不必去了,”沈楠拍掉手上的药屑不甚在意道。
“不禀报……不太好吧……”她顿住脚步迟疑道。
“有什麽不好的?”沈楠这几天本来就憋屈,为什麽她自己出个家门还要别人准许?
“这……”铃铛无言以对,更不想再惹她生气,只得应了。
两人收拾妥帖,刚转过留春苑的回廊就见燕娘匆匆往这边来了。
“王妃,宫里的教习嬷嬷来了,请王妃过去,”燕娘屈膝道。
教习嬷嬷?沈楠心下了然,王府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女人,这教习嬷嬷恐怕是来教规矩的吧。教她宽容大度,不要容不下刚入府的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