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夜凉如水,男人照旧伏在案几上批阅着什麽,沈楠站在旁边为他研墨。
她正出神想着姜玉响的事,一时不察,手上失了力道,黑色的墨汁喷溅出来。
“呀!”她急忙後退一步,歉意地看向萧焓。
男人从一堆公务中擡头,垂眸看了看,接着伸手把她拉至身前,拿帕子去揩她手上的墨汁,“磨墨偏,心不端,想什麽呢?”
“想……想姜公主的事。”
萧焓拿帕子的手微顿,“想她做什麽?”
沈楠扒拉开他的手坐到他腿上,“姜国公主大老远跑过来,肯定不可能就这样再回去的吧,自是要联姻嫁入大庆朝的吧?”
“嗯。”
“那……如果不是你,她会嫁给谁呢?会是个好人家吗?”
萧焓闻言眸色微敛,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他执了她的手笑道:“你操心那麽多干嘛?只要她嫁的不是我,跟你有什麽干系?”
女子擡起亮晶晶的眸子仰头看他,“当然有关系啊,她可是我相公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眸光太过真诚灼人,萧焓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沈楠这时却不依不饶了,“皇上把你叫过去肯定说什麽了吧?他有没有说要把她指给谁?”
“没说。”
女子一脸孤疑,“我不信,皇上肯定对你提过什麽吧?”她往男人怀里拱了拱,换了个姿势凑近道:“你肯定知道,她要嫁给谁?”
“这事儿就让你这麽心心念念的?”
沈楠用力点头,“是嫁入皇家吧?是要嫁给哪个皇子?”
“好了,”男人伸手摸摸她的发,“皇兄都还没决定好的事我怎会知晓。”
“皇上还没决定好啊?”
“嗯,”萧焓这时已然将她手背上的墨汁揩干净,他将人从腿上拉起来,用眼神示意她那留有墨水印子的手背,“先去洗手去。”
沈楠顺势从男人怀里下来,又回头还想再问什麽,却见男人已经重新执笔在写着什麽了,她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下去,不再扰他。
本来应当是第二天就要啓程回皇城的,可惜天公不作美,接连十几个好天气後,雨水从半夜里就淅淅沥沥地没有停过。他们只得等天晴了再上路,便又在营帐里多困了两天。
天气不好,打猎之类的活动自是不能进行,各个府里的人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家营帐里,萧焓和沈楠自是也不例外。萧焓跟往日里一样,偶尔出门巡查一下安防情况,大部分时间里是同她一起留在帐子里,他批他的公文,她看她的医书。
好像什麽都没有变,男人依旧对她温柔相待,可沈楠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感觉他好像比往日里更加沉默寡言了,笑地也没有往日开怀了,像是心里总装着什麽事儿似得。她三番两次试探,可都没有问出什麽。
这个问题沈楠终于在回府後的第二天找到了答案,那日的天空依旧是暗沉沉的,她晌午时分到前厅去找萧焓,预备同他一起用饭。
转过垂花门,正对着书房门口的那一袭樱红色身影分外打眼,那人的衣着打扮太过独特,沈楠一眼就认出了她。
门口的李叔见到她,忙小跑过来,“王妃,这……姜公主非要见王爷,奴才们也不好将人拦在门口,便放她进来了。”
沈楠了然,王府门外人来人往,她这姜国公主的身份又太过贵重,下人们自然不好将人堵在门口落人话柄。
“是王爷还没回来吗?怎麽不请人到屋里等?”她问道。
“回王妃,王爷在书房呢,是……王爷不肯见她。”
“不肯见她?”
“是,王爷不肯见,可她……她也不肯走,就一直在这院里站着。眼下,站了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了?王爷知道她一直在这儿站着吗?”沈楠瞥了眼将要落雨的天空。
“……知道的,奴才方才已经禀过了。”
“王爷说什麽?”
“王爷叫我将人劝走,可奴才……奴才哪儿劝得动啊。”
沈楠沉吟了片刻道:“将人请到偏厅来,就说我请的。”
铃铛被屏退出去,不多时姜玉响便进门了,而後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她又眼睛红红的出来,领了丫鬟出府去了。铃铛忙进了偏厅,只见沈楠端坐在圈椅上愣愣地看着窗外。
“小姐……她来做什麽啊?”铃铛觑着她的脸色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