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许沐:“你手腕上那些疹子好点儿了吗?等会儿让我检查一下。”
“目前没什麽好转的迹象,”许沐嘘完了,扯了一张纸擦了擦,冲了水,这才放松地继续说,“我吃了药,也抹了药膏,不过那也只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得等到明天早上看才知道有没有好转。”
季敛没回话,把许沐拦腰抱出隔间,来到洗手池旁,把他抱到干燥的洗手台上坐着。
许沐自己转身接洗手液洗手,季敛就开始解他的扣子,准备检查他的身体。
“我的身上应该没怎麽长,”许沐举高手,衣服从领口开始往下被慢慢向两边拉开。
季敛的视线在他的皮肤上来回游走,那视线像是牵着无形的丝,隔着空气搔他的痒。
“主要是还是手腕和手臂,查到感染源是什麽了吗?是食物的原因吗?”
“目前已经追溯到最初的感染者,感染源还没有完全确定,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跟水源有关。”
季敛把许沐沾满泡泡的手拉开,他抓着两边的衣领,往肩膀处剥开,许沐圆润的肩头被剥了出来。
“水源?”许沐的双手分别扒拉着两边的水池边,滑溜溜的手指在池壁上来回摩挲,“最初的感染者是不是从莫兰来的?前不久去莫兰的时候,那里已经在出现传染性极强的皮肤病,而最近又有不少莫兰人到沃田来,很可能是同一种。”
季敛凑近许沐的肩头,发现那里有硬币大小的一片淡粉色的小疹子:“肩膀上也有。不是从莫兰来的,锁定的第一个感染者是沃田本地人,他没有跟莫兰人接触过,每天的行程都是固定在家和市场之间往返,他所能接触到的跟平时不一样的东西,就只有饮用的水和吃进肚子里的食物。”
他把许沐的手臂举起一些,手探进手臂下方,把内侧的肉托出来检查:“你到沃田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感染上了,来这里那十几个小时,你都去了哪儿?做了什麽?见了什麽人?”
“没见什麽人,”许沐仰着下巴,季敛把他的衣领往後拉,再往下褪,要看他的後背,“我们去了一个距离金丽河很近的院子,在那儿住下了,之後我们去了一家饭店吃饭,坐在楼上可以看到进城的莫兰人,前後除了跟希德和那个院子的主人有过交谈外,其他的都是擦着肩路过,不会有什麽触碰。”
季敛压了一下许沐的肩胛骨,把许沐压到他的肩上靠着,方便看清後腰。
许沐安静地靠在季敛肩上,防护服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有点呛,许沐皱了皱鼻头,继续道:“大概是水源的问题,吃下的食物也需要水浇灌,喝的东西也都离不开水,除非是有人故意投毒,不然极大概率就是水的问题,这种生活中随处都会接触到的,必不可少的,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拥有这麽大的传染率。”
“如果是水源的问题,”季敛起身,把被他快到脱完的衣服给许沐重新穿回去,专心致志地系着扣子,“极有可能是金丽河的水里含有病毒,莫兰和沃田都跟金丽河挨着,附近的居民几乎都是用的这条河里的水,但这条河也途径阿曳族,如果是水出了问题,那阿曳族又怎麽会没受到半点影响。”
系好最上面一颗扣子,季敛突然噤声,直勾勾地望着许沐,俯着身,双手撑在许沐身侧,问他:“明天给你带一件高领衬衣来好不好?”
许沐:“别人会以为我有病。”
“唉……”季敛隔着莫名其妙地叹气,“我以为我很收敛了……”
许沐:“什麽?”
季敛俯得低,正仰着脑袋瞧许沐,他笑盈盈的,防护服都挡不住那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满足。
“比起红疹……我弄出的痕迹要多得多。”
说着,他还夸张地摇头,说着:“到——处都是。”
许沐的眼尾眯了一下,鼻腔中溢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擡着下巴垂眼睨他,带着几分冷傲:“真下流。”
季敛忽然挺身,像头被新鲜肉迷惑的野兽,迎着许沐高昂的下巴欺上去,却在咫尺之间顿住,隔着防护服仰望许沐。
他对许沐说:“如果你想,我可以把它脱了,留下来陪你。”
许沐不假思索道:“不用。”
季敛:“医生说我的抵抗力很好,所以没有被传染。”
许沐仍旧垂眼看他,面无表情:“嗯。”
季敛:“我们……整整六天,我都没有被你传染。”
许沐:“嗯。”
季敛:“我的身体这麽好,留下来也不会有问题但——”
许沐略低了头,鼻尖碰到了季敛面前的防护罩。
“但——”季敛拱着脑袋,隔着防护罩碰许沐的鼻尖,“我不能只留在这里。”
“如果你愿意跟我出去,我们可以天天见面,防护措施一样会做得很好,在没痊愈之前,你仍然不被允许随意外出,什麽都不会改变,只是我们能更容易地待在一起……”
话说到这儿,季敛已经没什麽底气,他从许沐的眼里看到了没有回转馀地的拒绝,那种眼神令他想起了十七岁时那个可望不可及的许沐他觉得如果自己再说下去,许沐一定会瞧不起他。
没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