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牧城道:“这个时间,大?饭店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人来人往,是很闹心的?。横竖你想要喝酒,我带你去一个有酒的?地方就是了?。”
他说这话时,车已经开过气派的?黄铜大?门,在一处洋楼前停了?下来。而白瑾璎也借由周遭的?景致,认出这里是蒋牧城家里的?公馆了?。
蒋公馆的?制式和从前的?白公馆不大?一样,从前在白公馆,大?家都?是住在格外宽敞的?一栋大?洋楼里,各人有各人的?房间。蒋公馆则是分着独栋的?小?洋楼,各自为政,晚饭或者家庭小?聚会,则都?在蒋公蒋太太所在的?主楼进行。
蒋牧城几?乎是瞬间做了?决断,把白瑾璎带来自己居住的?小?洋楼。
一来,自己的?母亲睡得?早,现在已接近她要休息的?时间了?,不方便去打扰。二来,深更半夜,自己把哭得?这样可怜的?白瑾璎带回?家来,不说她正是想找清静,恐怕不乐意受到别人过多的?关注,单说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带她来的?呢?
在白瑾璎没有明确的?首肯之前,这就不好解释。
再一点,就是他的?私心了?。母亲待白瑾璎一向?很亲切,看到她哭,势必要拉了?去百般的?安慰,那末,自己也就别想再见到人了?。
是以来自己的?洋楼,既可以满足私心,也少了?许多麻烦。且他手底下的?听差,嘴都?很严,绝不会有不好的?流言走漏出去,即便白瑾璎不接受自己,对于她的?名声?,也不会有损害的?。
这样想着,虽然?认为处处稳妥,多少有一种失落在心底划过。
而在白瑾璎这里,低落之余,反倒生出一点新奇。
往年跟着爸爸做客的?时候,不是没来过蒋公馆,不过用餐谈话都?是在主楼,从没来过蒋牧城的?领地。何况当时白瑾瑜和蒋牧城势同水火,别说蒋牧城不发?出邀请,根本白瑾瑜自己就是绕道而行,不屑于去看,自己跟在白瑾瑜身?边,当然?也就没有见过。
只是这一份新奇,很快就被喝酒的?念头盖过了?。
一走进洋楼的?会客厅,还不等在沙发?上坐下,就问:“酒呢?现在就有吗?”
蒋牧城无法,只好叫来一个听差,让他取一瓶最温和的?红酒。不想那听差人不大?机灵,红酒取来了?,刚拔了?软木塞子,才发?现没有拿配套的?酒杯来。
蒋牧城刚想让白瑾璎再等一等,没等他说出口,那边白瑾璎已经从茶几?上自取了?一只茶杯,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后,径自先喝了?起来。
这酒是什么滋味?那真说不大?清,总之绝不难喝,过喉是凉的?,可流到胃里,又是热乎乎的?,颇有一点神奇之感。白瑾璎这个“门外汉”,真就像喝水一样,一下饮了?大?半杯。
她大?概自己都?没有察觉,但?凡是呆在蒋牧城的?身?边,便格外的?没有警惕心,连从没喝过的?洋酒都?敢去豪饮,似乎这个人,可以和全然?的?安全画上等号。这要是换作别的?男子,那简直不能够想象。
蒋牧城见她已经喝上了?,也就不再拘泥,反而觉得?她用茶杯喝洋酒,竟也有一种别样的?可爱。在她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问:“酒也喝到了?,总该高?兴一点了?吧?”
而酒是令人迷醉的?东西,把理性的?堤坝瓦解了?,感性的?洪水就破闸而出了?。
白瑾璎喝着喝着,突然?呜咽一声?,哭着说:“为什么总有人和我为难呢?”
蒋牧城望着她,沉沉地问:“谁和你为难?那个姓徐的??”
白瑾璎的神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是不明所以的?样子,随即又有些愤愤然?,说:“什么姓徐的??分明是姓缪的?!”
她只气愤了?这一下子,很快又消沉下去,兀自流了?一会儿?眼泪,又倾吐道,“想来想去,我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呢?我不会交际,也不爱热闹,只会啃啃书本,于社会于家庭都?是很无用的?。”
蒋牧城真想去抱一抱她,几?乎腰杆已经使力,人就要从那沙发上站起来了,用了?全部的?定力,才将那汹涌而来的?渴望压抑下去。只是定定地凝望着白瑾璎,郑重道:“胡说八道。你做的?够好了?,还能要求一个人怎样的好?”
白瑾璎也不知听没听懂,抿了?抿嘴角并没有说话,一仰头,把茶杯里的?酒液饮尽了?。
要白瑾璎喝醉,根本也不必很久,没出十?来分钟,她已经红着一张脸伏在了?沙发?扶手上。两眼紧闭着,时不时的?从鼻子里,发?出软绵绵撒娇似的?轻哼。
蒋牧城自她猛喝了?半杯便满脸飞红之后,也知道了?她酒量不好,未免她真的?喝得?不省人事,早已经吩咐佣人收拾好了?客房。然?而此刻人真的?醉倒了?,他没有想着立刻去照顾,反而近乎痴迷地,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
可是不够,不够。
还想看更久,久到最好就是一辈子。
蒋牧城不免为自己的?妄念嗤笑一声?,回?过神后,终于伸手将自己心爱的?人,如同抱一片柔软的?羽毛似的?,抱去了?二楼的?客房。
白瑾璎被放到被褥上时,难受似的?哼哼了?两下,扭着被立领包裹住的?脖颈,额头也隐约可见饮酒后发?热的?汗迹。蒋牧城第一反应是找女佣人给白瑾璎换身?干净舒服的?衣衫,横竖自己姐姐结婚之前,有成箱的?衣服堆在家里不曾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