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舒保加。舒庆春的舒,保加利亚的保加。”
“我叫孟欣然。欣然起行的欣然。”
怕人多走进来影响不好,梁允被安排当了搬运工,两个书箱和一摞教材,一一搬进来。舒保加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惹得梁允又是一阵白眼。梁允走出去,舒保加冲他们三人挥手,然後低头拿出寒假作业,突然想起,没人给她抄作业了,心里一阵伤感。伤感不过三秒,转头问同桌:“欣然,除了考上尖子班那个,我们班谁成绩最好?”
孟欣然又笑笑:“可能,是我吧?”舒保加眼睛放光:“哇!你这次考全级多少名?”
“八十一名。”
这时,舒保加的第一个念头是:好惨,下学期又要换同桌了。
下课铃声一响起,关渝就把桌面收拾好。她的书包里还装着水果,背起来沉得很。行李箱放在教室後面的杂物间里,也去拖了出来。一想到要看到钟灵那张脸,心里就有些不情不愿的。
正要回宿舍,又看见舒保加,背着书包来了,站在一班门外喊:“希羽!你要回宿舍吗!”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关渝没有叫她,直接拖着行李箱走了。
回到402门口的时候,气已经喘得不行了。宿舍门关着,但看得出来里面开着灯,舒保加应该还没回到,肯定是钟灵。关渝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当她是空气就行了。
打开门,却吃惊地发现,顾老师和宿管阿姨都在,钟灵和她妈妈也在。关渝默默地拖着行李箱进来,拿了睡衣和沐浴露就进了淋浴间,把水龙头打开一点,门却没有关,听着外面在说什麽。
只听顾煊正在跟宿管阿姨说到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不过校领导今天不在学校,签字的批条要明天才能拿到。宿管阿姨似乎在问是哪个领导批的。钟灵妈妈连忙说跟学生处处长和曹副校长都打过招呼,都同意的了。关渝听明白了,钟灵要换宿舍。宿管阿姨提高了声音:“申请什麽时候下来,就什麽时候搬吧。也不急在这一时。”钟灵妈妈说:“两个孩子东西都搬好了,床也都铺好了,这个时候又换过来,就太耽误时间了。”宿管阿姨说:“不按要求来,要炒我鱿鱼的。”
快走吧快走吧!关渝在心里默念,不过,她是跟谁换呢?也许是她的祈祷应验了,又或许是钟灵妈妈给曹校长的一通电话起了作用,宿管阿姨不再坚持,换宿舍的事就这麽定下来了。听到她们纷纷离开,关渝把门关上,开始洗澡。等她洗完出来,恰好舒保加开门进来,身後是一班的沈希羽。
舒保加很高兴地对关渝说:“关渝,你跟希羽认识吧!以後我们就是一个宿舍的了!”
进了十班以来,没有了吴淼的监督和梁允的冷嘲热讽,舒保加又回到了她最舒适的状态,那便是顺其自然。新同桌孟欣然是一个特别勤奋的女孩。舒保加得知,她每天早上五点四十分起床,六点十分到教室,然後开始背各科的知识点。七点半,早读时间,开始大声读英语。每一个课间都在教室里做题,晚上也总是最晚回宿舍的人之一。因此,成绩也一直稳居全班第一。
要说舒保加有没有受到影响——那不能说是一点也没有。舒保加也曾经感到有些羞愧,或者感到受了啓发,下定决心,要向孟欣然学习。然後要麽是一觉醒来後完全泄气,要麽是赌咒发誓一定要奋发图强,然後花了半个小时收拾好桌面和抽屉,结果就累得丧失了意志。她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下坡路很好走,难的是上坡路。明白了,她又跟自己和解了。舒保加从来就没有什麽非达到不可的目标。
而此时,离高考还有100天。
学校里备战的氛围愈来愈浓。大大的倒计时牌子,就矗立在高三教学楼前,让高三的学生每一次步入教学楼前都可以看到。从教学楼的顶层,垂下很多条幅,上面写着励志的标语,有“积一时之跬步臻千里之遥程”,有“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还有“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高三的每一个班,也挂起了自己的横幅,严肃一点的挂上“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接地气一点的挂着“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幽默一点的便是“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会长眠”;文科尖子班也颇为突出——“每天多学一分钟中戏北电挑老公”。三年的苦读,马上就要到终点了,整个学校都洋溢着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
百日誓师大会之後,第一次的月考也很快到了。
从第一科的语文开始,舒保加就感到大事不妙——太难了。前面的题目做完,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作文更是头疼。咬着笔构思,十分钟後脑子里还是没有一个清晰的框架。时间不多了,只好硬着头皮下笔,一边写一边哀叹:一定离题了。考完出来,发现大家都说难,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一些。
剩下的科目,也是类似的感受,说它超纲吧,它又没有,说它学过吧,怎麽统统不会做?舒保加一边做一边自我怀疑,到最後,还真有不少题目是蒙的。
考完最後一科地理,舒保加飞跑去二班。夏杨他们还在,舒保加冲进去大喊:“救命啊!”夏杨等人早已习惯舒保加的大惊小怪,显得十分镇定。秦伽陆身体微微侧向左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就舒保加观察的结论来说,秦伽陆好像从来不和梁允他们三人说话,课间的时候,不是一个人站在走廊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舒保加对着吴淼说:“我地理要不及格了!”吴淼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问卷,问她:“哪些题不懂?我给你讲讲。”舒保加抱着头惨叫:“拿走拿走!我不想看见这个。”吴淼只好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正在大吐苦水的时候,顾煊走进教室,笑着问:“这次月考难吗?”“难!”全班难得的默契,齐声喊道。
“难就对了。”顾煊笑,“说明我们出题还是有点水平。这次考试,是特地提高难度的。觉得难的同学不要灰心。”
“老师,为什麽要出这麽难?”关渝问道。
“因为在这个学期,我们就要选文理科了。加大月考的难度,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判断自己到底是更适合读文科还是读理科。你们想想,如果每次月考都比较简单,那你们就会觉得自己理科也能学得好丶文科也能学得好,是不是?”
衆人这才点头,心里想,题目不会做的情况下,确实有些科目的“题感”更好,可以大致猜出解答思路,有的科目就真的是完全抓瞎了。
顾煊继续补充道:“还有,如果这次考试,有同学的排名严重下滑,也要考虑,是不是抗压能力不足?或者知识学得不扎实丶不能够举一反三?”
这时,梁允不怀好意地看着舒保加问:“老顾这话应该是说给你听的。”
舒保加忙说:“呸呸呸。你才严重下滑。”
过了几天,舒保加在心里狂骂梁允:死胖子,真是乌鸦嘴。
舒保加,班级第15名,年级第261名——有史以来最低名次。她终于明白什麽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上个学期,好不容易从入学时的两百多名爬到一百多名,这下子又打回原形了。
其实,说句公道话,如果各位对舒保加同学不过分苛求的话,这个成绩倒也还过得去。毕竟在师大附中考年级两百多名,上个一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甚至上个211,也不是不可能。她只是被夏杨等人衬托成了笨蛋,但她本人的智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且,归根到底,她又有什麽必要学得太用功呢?再学,也不可能超越自己的爸妈,更没有可能跟夏杨等人比肩。进步也好丶退步也罢,爸爸妈妈也从来不过问;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更是只会一个劲地夸。长这麽大,只有舒利亚和梁允会刺一下她。各位,换作是你自己,你难道有什麽非努力不可的理由吗?
对了,孟欣然考了年级第72名,舒保加是真心替她高兴。
她还是大大方方地去一班和二班,大大方方地做朋友们身边最大的笨蛋。她以为调到普通班,只是屁股换了个位置,其他东西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