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秋帮冷慕白拉上衣服。
冷慕白拾掇齐整,准备问诊。
梅停云发现她没有蒲团,就想把自己原本坐的那个让给她,还把案几往她那边推了推。
冷慕白拒绝道:“我不用蒲团亦可。”
说罢拂起自己衣摆就要坐下去。
“你等等!”埼玉喊住她,在冷慕白疑惑地看过去之时,他一个转身钻进人群里,不见踪影了。
梅停云问:“这是怎麽了?你先坐下来,我们给病人诊治。”
冷慕白摇头,“你先行诊治吧,我等他一会儿。”
梅停云看她说得坚定,又看面前这麽多病患等着自己,于是不再相让,重新写下方才没写完的药单。
不一会儿,埼玉便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些干草和一块粗布。
冷慕白问道:“你这是哪来的?”
埼玉蹲下去给她用布裹着稻草暂时扎出一个蒲团来,回道:“我去找方才拉着牛车的大姐借的。”
冷慕白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纵然知晓规矩不能坏,不能提前给他们医治,她的心底还是出现一丝松动。
埼玉扎好之後,站了起来,对着她笑弯一双眉眼,轻快道:“你现在可以坐啦。”
冷慕白认认真真地坐了下去,坐下之後还将临时小蒲团扶了扶正,才擡头对埼玉道:“多谢。”
埼玉越看心里越心生欢喜,刚才对于梅停云的介怀全都烟消云散,只顾着看着眼前这个在他心底无限好的冷慕白,语调上扬,“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冷慕白收回目光,对旁边的梅停云道:“我医术只是略通,有不懂的地方还得你来看。”
梅停云道:“这是自然,姑娘请相信自己。”
冷慕白便对前面的人群扬声道:“请来一个人到我面前。”
谁知却无人动弹。
刚才她与梅停云的对话都听在他们耳朵里,她的医术只是“略通”,他们并不敢冒这个险来让她看。
宁愿在梅停云这里多排会队,也不想将自己的健康交付到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手里。
梅停云见状有些为难,他这几天一直在此义诊,第一天来的时候,人们也不愿意相信他。
後来有两个患者生命垂危又凑不到银钱去开着门的医馆,才搬来他面前权作死马当活马医。
他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救治,开了药方,喝了两天药人确实逐渐康复了,春城的人们才愿意相信他,愿意来他这里救治。
现在冷慕白也遇到了这种情况,他没有办法,只得对面前人们道:“今天人数衆多,我一人看不完所有人的病症,冷慕白在旁协助还好些。”
“你们放心,我就在一旁,若是有需求可以立马提供帮助。”
然而面前的人们都不说话。
想来也是,他们已经排到了前面,今天必然会被救治到,不过是或早或晚的区别而已。
犯不上为了让後面人得到救治,而放弃可靠的梅停云的医治,去寻求来历不明的陌生的冷慕白的医治。
他们都不动。
梅停云停了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这样僵持下去,只有梅停云看着一个个疾痛惨怛的病患心生担忧,他们却一个也不愿意踏出半步,摆明了是知晓梅停云心善,不会真的忍心把他们晾在一边,才用这种无声的方式逼迫着他。
他们所料不错,梅停云的确急得满头大汗,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没有转头向冷慕白请求半步。
冷慕白愿意主动帮忙,已是恩情,不必为了他为了这些病患,祈求着他们来她这里救治,平白无故低了一头。
最近春城的医馆为何关闭,他心里有数。
他于心不忍,但他不会用自己的心软逼迫别人。
他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就听身边的冷慕白开了口:“後面的病患们,今天人数很多,梅大夫肯定顾不上你们了,你们若是愿意,就来我这里看。”
梅停云一怔,随後露出了然的笑,是他一时钻进牛角尖了,就算前面的人不着急,後面的人也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