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和陆氏的婚约起源于,那年陆歆致仕回来的途中遭遇匪患,恰遇从琅琊王氏接回曹壬的老南安王。
两府联手作战才打退那些匪徒,为了共患的情份,南安王提议两家联姻。
那时候南安王府只有男孩,便定了陆氏之女为世孙妃,于是两府交换了信物。
那些羡慕嫉妒她的女郎们时常在背後议论陆婠只是运气好而已。
因为这些议论,向来好强的陆婠对自己狠得下心,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大魏双珠”的名字不是她凭空得来的,在杨琇莹未来建业城时,她除了外貌在江东无人能比肩,才情也是首屈一指。
至芙蓉院门口,守门的仆役见陆萸这麽晚还上门,忙吓得赶紧去里屋请示,很快丹桂就来门口迎接。
雨势实在太大,哪怕一路上大部分路程有遮雨回廊,陆萸的裙摆还是有些许淋到了雨,甚至有少许飞溅的雨水把额前的头发打湿。
陆婠见她如此狼狈,一脸讶然道:“差木槿喊我就是,何必冒雨前来?”
她让丹桂找了布给陆萸擦裙摆上的水,自己则亲手拿着细棉布细细擦头上的水,眼神专注又认真。
为了看书,屋内点了很多盏灯,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陆婠未施粉黛的脸,光滑如细腻的白瓷,当真如盛放在夜色中的牡丹。
可惜这样的佳人再过几年就要出嫁,她心中不舍,一时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了姐姐。
妹妹甚少这般情绪外露,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陆婠一惊,忙问:“阿萸怎麽了?”
陆萸心中闷闷,眼眶发热,但她只摇摇头靠在姐姐怀中,瓮声瓮气道:“方才做了一场噩梦,想阿姊了。”
闻言,陆婠无奈一笑,轻轻拍拍陆萸的背,安抚道:“莫怕,今夜我陪你入眠。”
得了这句话,陆萸立马开心得松开了陆婠,又怕反悔,双手紧紧拉住姐姐的衣袖道:“那就赶紧就寝吧。”
陆婠宠溺的摸了摸陆萸的头顶後,才无奈笑道:“你先去内室等着,我去洗漱一番就来。”
熄灭了屋内的灯後,陆婠轻声开口:“阿萸想和我说什麽就说吧。”
才女就是不一样,什麽都能猜到,陆萸也不扭捏,缓缓开口:“阿姊对南安王府这场婚约可曾有过想法。”
账内太黑,陆萸看不清陆婠此时的表情,只听陆婠平静地回:“无甚想法,既已定下,已无需多想。”
“那世子曹善呢?”
“世子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实属最佳人选”陆婠不带任何情绪地回。
对未来要陪自己度过一生的人,姐姐的评价却只有短短几句话,陆萸感受不到她的羞涩和欢喜。
“妹妹希望阿姊嫁给曹世子是欢喜的”陆萸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希望姐姐是真心想嫁,而不是为了约定而嫁,哪怕一开始没得选择,她还是希望曹世子和姐姐能培养出些许感情。
陆婠听了,瞬间怔怔不语,她才刚记事父母就告知了她这份婚约,幼时也确实有过不甘。
只是,时间久了,看了太多的贵女们成家养育子女,她的心境也慢慢变了。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诗经中那般浓烈的情感,得之吾幸,若不得吾亦坦然,至少此刻看来,世子各方面都是翘楚,哪怕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不是吗?”
怕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不是吗?陆萸听後,只觉愈发难受。
女子为何一定要出嫁呢?这般优秀的姐姐在她看来无人配得上她,可正如她所说,南安王世子各方面条件都是好的。
这种无力感让陆萸深深挫败,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姐姐,既定的事多说皆是徒劳。
许久不得妹妹回话,陆婠问:“妹妹在担心什麽?”
陆萸不能出卖杨蓁蓁,所以只低声回:“我只是不舍得阿姊出嫁。”
听了陆萸孩子气的话,陆婠无奈一笑:“还有几年我才出嫁的,妹妹无需担心。”
“几年的时间不够,而且我日後也不想出嫁。”
真是愈发孩子气了,陆婠笑笑:“倘若将来妹妹看上了哪家郎君,一定要先告诉阿姊。”
告诉了又能怎样,总不可能去抢婚,陆萸这般想着,嘴上却答:“我让母亲做主即可。”
陆婠知妹妹平日里懂事听话,却也是个有主意的,只笑道:“只要不是有妇之夫,不是作奸犯科之辈,不是通敌叛国之徒,但凡妹妹看上的郎君,我都会替妹妹去母亲那里争取一二。”
她希望妹妹不似自己,只盼望着妹妹能真正为自己的姻缘做主。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陆萸听了,满满的感动,她侧过身紧紧的抱住陆婠的手臂,像小猫一样蹭了蹭,然後带着哭音开口:“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姊,妹妹不想你嫁给别人。”
陆婠听了,“噗嗤”一笑,宠溺的揉揉她的额头道:“真是痴人,早些休息吧。”
“我已学会骑马,日後会骑得更好,倘若将来阿姊觉得不开心,妹妹会用最快的马把阿姊带去开心的地方”陆萸说着,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她要攒钱,要练好马术,只要姐姐开口,她可以不管不顾带着姐姐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丝质的寝衣很薄,陆婠感受到一股湿热落在左臂上,她看着漆黑的帐顶,哪怕知道妹妹看不到,仍然挤出最美的笑:“我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