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素花和茍自强这对恋爱中的男女,就是那些小孩子们眼里爱情本身的样子。
茍自强能和杨素花谈恋爱,让人羡慕得眼睛发红,他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1975年过年之前,宣传队在各个村子巡演,到了红旗三队,演出结束以後,曹永庆特地把茍自强找出来叙旧。
两人站在管理室後头的小溪边聊天,曹永庆习惯性递给茍自强一颗纸烟。
茍自强连连摆手:
“不抽了,不抽了,我戒了,素花不让我抽。”
曹永庆讪讪地把烟收回去,自己点了,使劲吸两口,漫不经心地问:
“你真要和杨素花结婚啊?”
茍自强想了一会儿,说:
“素花是个好姑娘。”
曹永庆沉默了会儿:
“跟我们同船过来的知青,有两个已经回去了。”
“万一结了婚,是带着老婆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边?”
茍自强吸吸鼻涕,没有说话。
曹永庆自顾自说:
“山里的姑娘,漂亮是漂亮,到底不能和城里的姑娘比,什麽都没见过,谈话也不是一个水平。”
“这几年谈朋友的时候高兴,等生了孩子过上日子,说话都听不懂,到时候对着一个黄脸婆,我也不高兴。”
“万一将来遇到个真心喜欢的,要是跟她离婚吧,孩子都有了,免不了被人骂陈世美,要是不离就凑合过吧,那这辈子岂不是很亏?”
茍自强听到这里,笑道:
“你既这麽想,那一定是看上了哪个姑娘。你看上了哪个?”
曹永庆慌乱起来,手脚都没地方放,好一会儿才说:
“你别管哪个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咱们都是一条船上下来的知青,这话只有咱们俩能说。”
茍自强看他慌乱的样子,轻笑一声:
“你说回去的两个我都知道。”
“一个是人家爸爸平反了,工厂特地把他加进招工名单,定点召回去的;”
“还有一个直接办的病退,户口还在这边。人回去看病,也是家人帮他在医院找的关系。”
“我爸妈都不在了,就一个十六岁的妹妹在街道小工厂糊纸盒,你说我怎麽回去?”
曹永庆低着头不说话。
他能被分配到这种三不管地界的山上,家里情况和茍自强也差不多:
没有家人能帮他办回城。
茍自强又说:
“要说我的事你最清楚,去年我差不多就死这儿了。”
“要是再不想开点,让自己高兴高兴,那活着多没意思。”
他扭头去看曹永庆,
“你说是吧?”
曹永庆擡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等过完年,茍自强就听说,曹永庆和红旗三队的妇女主任黄雀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