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怨他
此时离开幽云城的颜笑策马来到了京都府的牢狱之中,还带了一壶酒几碟菜给裴礼。
“喏,仙人醉。”
颜笑缓缓走进裴礼阴暗潮湿的牢狱,尘埃在空气中缓缓浮动,她在冰冷的石地上轻轻坐下,随手端起桌上的一碗酒,目光凝重地望向裴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裴礼,陪我喝一个。”
她手中的酒碗微微颤抖,似乎映照着她内心的波动。”
裴礼见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坚定与坚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多说什麽。他只是缓缓坐下来,从桌上端起那只粗陶酒碗,与她手中的酒碗轻轻相碰。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碰撞声,裴礼仰头一饮而尽,那杯中的烈酒仿佛在他胸中燃起了一团火,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神。
颜笑朗声笑道:“畅快!”
裴礼轻声问:“发生何事了?”
颜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他的眼神犹如锐利的刀锋,紧紧锁定着那个方向,仿佛能透过重重迷雾,直击目标的心脏。她沉声说道:“十年前的那个凶手终于出现了,我找了他这麽久,他居然就在京都附近,就在幽云城中再次杀人纵火!”
裴礼正专注地为他面前的杯子斟满酒,当他听到幽云城时,他手中倒酒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一顿,酒液在杯口微微荡漾,差点洒落出来。他立刻紧张地擡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急忙问道:“你说什麽?幽云城?”
“你自从回京後就被关在牢里,想来定然是不知道的,今日太子与夜王连同严大人再次去了幽云城调查。听严大人说,他与太子先前忽略了被烧死的县令,还是今日夜王殿下一力彻查的。”
颜笑接过裴礼手中的那把酒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後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酒精刺激着她的喉咙,一阵辛辣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强忍着没有咳嗽出声。
她放下酒壶,脸色微微发红,眼神却愈发坚定,沉声道:“裴大哥,我知道你自幼就喜欢那泰安公主。可我觉得泰安是泰安,夜王是夜王,夜王才是害死裴家的罪魁祸首,不管他是不是被利用的,都是他亲手将那份诉状闹到天子面前,他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可泰安是无辜的,你莫要因为夜王而放弃了自己追求了一生的人。”
裴礼的内心犹如被酸雨浸渍,那种酸涩的感觉无以言表,他听到颜笑的话愣在原地,思绪纷乱如麻,不知该如何说,夜王就是泰安,间接害了他全家的人就是他的爱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
他被囚禁在牢狱之内,无法跨出一步,对外界的一切变化一无所知。
就在那样一个寂静的夜晚,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他的亲人,那些曾经与他欢笑丶与他共度时光的一家人,生命如烟火般瞬间熄灭。
他的父亲被贬至北疆至今音讯全无,而他自己,则在阴暗的囚室中茍延残喘,苦苦挣扎,明明他先前无比期待着与殿下大婚,可如今,他却只能靠着这个婚姻在牢里活下来。
他看着牢房的天花板,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想象着外面的世界,却无法触摸到一丝温暖。
颜笑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裴礼,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那是一种对命运无法抗拒的无力感,让裴礼显得如此奄奄一息。
他那原本英姿飒爽的模样如今变得疲惫不堪,傲然挺立的胸脯如今也已经塌了下去,悲伤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由心生怜悯。裴礼的双眼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杀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尽管他的外表并未受到任何伤害,皮肤光滑无损,但他却又似乎早已千疮百孔,生命濒临枯竭。
裴礼如今充满了沧桑,哑着嗓音道:“颜笑,谢谢你如今还愿意来看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想说,为何来看你的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泰安公主吧。”颜笑大笑起来,随後突然止住笑声:“你在怨她?”
怨吗?
怨的。
裴礼初次听闻这个噩耗时,将所有人都怨恨了一遍。他怨过帝王的冷血无情,怨过太子的忽视武断,怨过百姓的狼心狗肺,但他更怨恨背後操纵之人的阴谋诡计,可要说他怨过宋怀昭,那是没有的,从来没有过。
裴礼更多的是在怨他自己,怨他为何当初不在多坚持一下,怨他为何不仔细看看那份诉状,怨他为何轻易相信了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