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轻轻勒紧了缰绳,让那匹乌黑的骏马缓缓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目光诚挚地望着身旁的南兄,温和地询问道,“北兄方才说什麽了?”
“我问殿下,是不信我吗?”
陆北离勒紧缰绳,稳稳地坐在马上,目光灼灼的看向宋长明,“我现在不仅是北狄送来的质子,还是殿下挟制阿南的人质。”
宋长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眸中,此刻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他沉默着,仿佛在消化陆北离的话语,又像是在寻找一个恰当的回答。
周围的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陆北离那灼热的目光和宋长明沉默的身影,气氛变得紧张而沉重。
陆北离自小就来了大宋,只和弟弟相依为命,要说信他,也不是没有,但质子本就不能出宫,如今要是在他手上跑了,太子殿下一定会被群臣攻讦。
“殿下,其实我想说,我是想回家的,不过是想光明正大的回,而并非是潜逃出境。殿下大可放心,太子殿下是我恩人,夜王殿下亦是,我陆北离虽无老师教导,但深知何为感恩戴德,何为知恩图报,必然不会陷太子与夜王于不义之地。”
宋长明闻言,满含歉意道,“对不起,但我不能冒险。”
“无事,能成为殿下的人质,也是一件好事。”
起码现下我是你的人。
“何出此言?你明知我是监视你的。”宋长明道。
“殿下可还记得,这只青玉簪。”
陆北离轻轻从怀中取出那根经过精心修复的青玉簪,月光洒落下来,照在那细腻的玉质上,青簪散发出微弱的荧光,静静地点缀着这宁静的夜晚。
宋长明道,“记得,也记得在你手上。”
“所以,夜王殿下亦是陆北离的恩人,陆北离此生难忘。”
“你。。。。。”宋长明无奈叹气,“罢了,先回京吧。”
宋长明转身欲走,这时陆北离却在後方突然出声,“殿下,我的马似乎跑不了了。”
宋长明连忙下来查看,只见陆北离的那匹骏马此刻已经侧翻在地,四肢不停抽搐,显然是受了重伤,无法再站起来。
“你和我骑一匹吧。”宋长明无奈之下只得与陆北离,两人共骑一匹马回京。
宋长明在前面专心操纵着缰绳,陆北离却在後面,轻轻的将手向前拦住宋长明的腰身,他在後面道,“殿下,可否慢点,在後面颠得慌,想吐。”
“那好吧。”
宋长明放缓了马速,这时注意到了自己的腰身被陆北离的双手圈住,他微微转身,想要说些什麽。
然而目光触及陆北离的容颜时,却发现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眉头紧蹙仿佛忍受着无尽的痛苦,斜倚在他的肩膀上。
“北兄?陆北离?你怎麽了?”
“无事殿下,旧伤了。”陆北离缓缓地将头擡起来,原本紧抱着宋长明腰身的手也渐渐松开了。他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歉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谦卑,“冒犯了殿下,实在是对不住。”
宋长明见他面色苍白一副痛苦的模样,关切道,“无事,你这样在马上不安全,就暂时靠着本王吧。”
“多谢殿下。”陆北离在宋长明视线不及的暗影中,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深邃而狡黠的笑意。他不枉费特意用了端木溪精心调制的毒针,将马给毒死。
“你的旧伤是?”宋长明问。
“殿下想知道?”陆北离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沙哑。
宋长明见他没直说,就道,“你若不想说,那便当本王没问。”
“殿下既然问了,我怎会不说,这伤在背部,是肃王和秦业幼时拿刀砍的,没有及时救治,烙下了病根。”
宋长明疑惑问道,“你为何当时不去找我皇兄?”
“当时是肃王和太子殿下分庭抗争,我一个敌国质子,太子殿下帮我,就会被肃王扣上通敌之嫌。”
“那你如今这两年怎的又和我皇兄在一块了?”
陆北离他看着殿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道,“殿下这是又不信我了?”
“没有,好奇罢了。”宋长明操纵着缰绳,换做轻松的口气说着。
“那时,太子殿下已经在朝堂上远远压制肃王了不是吗?”
“你说的也对……只是你和南兄……”
宋长明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忍之情,他在肃王面前低头,忍受着屈辱,都是为了太子能稳固地位。宋长明回想自己方才的行为,竟然还想利用陆北离作为人质,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内疚和羞愧。
“殿下,无事,此番回京,不就可以扳倒秦家吗?”
“只怕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