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耀祖脸皮一抖,他费力地支起上半身,手肘衣料磨破,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扯着嘴角裂开一个阴阳怪气的笑。
“是丶是吗?”
他浑噩地狂笑着,口水流了满地:“好吧,你这个贱骨头,真是讨不着好的。顾丶顾先生和我说,如果你愿意,让他爽一把,他就答应把我的赌债都还上,并额外给我三百万,挥丶挥霍,然後把闻京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你知道你弟弟被绑架了吧!”
闻也忍无可忍:“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顾图南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带着仿佛大仇得报的快意:“我知道宋昭宁安排人保护闻希,但是,拦得住人,拦得住信息吗?你说,他要是看到你的那些……视频丶照片,他一心敬重敬仰的兄长,只是个卖屁股的货色,他会怎麽想?”
顶层高台一片死寂,闻也只能听见闻耀祖癫狂狰狞的笑声,一时间天旋地转,垂在腿侧的手指因气闷而发抖。
喉间涌上一口滚烫气血,他止不住喘息,胸膛起伏。
闻也头晕目眩,身体比理智更快,他三两步逼近,一把提起了闻耀祖的衣领,一拳捣上他腹部,闻耀祖立即口鼻喷血!
闻耀祖在牢狱里受了好大一番折磨,哪有半点抵抗的力气,他像一张破皮口袋摔在墙面,登时墙灰碎石飞溅,闻也将他从地板提起来,单手掐着他的咽喉,指关节慢慢收紧。
他喘不上气,乌黑皲裂的手指在闻也手臂外侧剜开一道道血痕,他双眼翻白,像个破漏风箱嗬嗬地喘着气,双腿无力地蹬着地面,蹭出一道长而扭曲的拖行痕迹。
那瞬间,闻也眼底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凶狠,他手劲渐重,闻耀祖白费力气地又蹬了好几次脚,终于,眼泪唾液齐飞,浑浊地流了他一手,气息在他青筋虬结的小臂中逐渐微弱。
掐死算了。
这个念头惊骇地闪过,转眼却到了那个烧着黄昏的傍晚,宋昭宁站在他身後,浅色的瞳孔里凝着他当时读不懂的心疼和恳求。
他闭了闭眼,松开手。
闻耀祖双手捂着自己喉咙跪在地上,满头满脸的血,一边哀嚎一边咒骂。
顾图南防不住他突然动手,只觉得一颗心脆弱地提到嗓子眼。
可转念一想,难怪会做地下黑拳那种营生,除了一张脸别无用处……
他思及此,倒也不怎麽惧怕。
多年来习惯阿谀奉承的男人,他很难想象,一个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会做出什麽鱼死网破的事情。
闻也转着手腕,混杂着鲜血和某种腥臭呕吐物的手心随意抹了两下,赤红的一双眼盯住顾图南,後者擡起手,像模像样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然後拿出手机。
事先备份好的照片在他眼底一张张地划过,顾图南笑容扭曲,直到这一刻了,他还是没放弃满脑子的污秽幻想……
“我知道小宋总护着你,但她即将被踢出董事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哦,你应该不知道,毕竟你也没什麽人脉嘛。”
他怪腔怪调地笑了几声:“她还能护你多久呢?不过是仰仗宋家罢了,等我把这些照片发出去,你怎麽办?要不就跟了我吧,我真挺喜欢你的。”
顾图南搓搓手指,又划过一张照片,倒没什麽不堪入目的场景,但比起隐私照,接下来的照片简直令人唇齿发寒。
最早的一张,甚至可以追溯到他还在大厂上班。
某个加班到十一点的深夜,闻也顶着寒风站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一手拿着加热过的饭团,一手端着咖啡,长款风衣下摆被风吹得鼓噪。
闻也轻轻咬牙:“你究竟想怎样?”
顾图南晃着手机,皮笑肉不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我不会亏待你。”
闻也久久地看着他,忽然出声:“你确定?”
“当然。打碎你这种硬骨头,个中滋味,美妙无比。”
闻也修长眉宇微微皱起。
他沉默片刻,点头不语,拿出手机。
指节摁住免提键,一息对峙後,听筒里传来女孩子呜呜咽咽的哭声。
“爸丶爸爸——!!”
她那边风声很大,如果凝神细听,可以听见踉跄脚步,正一阶一阶地踩上楼梯,她呼吸不匀,喘息剧烈:“爸!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了!回家吧,我和妈妈都在等你……”
顾图南大惊失色,他一把夺了闻也手机,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颤抖。
“瞳瞳?!”
惊愕过後,劈头盖脸的怒骂砸下:“你不是出国了?你现在在哪里!你妈呢?”
顾馥瞳没说话,听筒里愈发失真的风声却逐渐与现实重合。
一阵疾驰而来的脚步匆匆停在楼梯口,她满身大汗,半边肩膀抵着灰色斑驳的墙面,握着手机的胳膊无力地垂下。
她擡一擡脸,嘴唇战栗。
“爸。”
顾图南如遭雷击,咬肌两侧不自然地抽动,他似乎想说什麽,千言万语堵塞心头,最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顾馥瞳一手抚着心口,痛苦地看着他。
她眼里含着两汪泪,愈发憔悴瘦弱的巴掌小脸苍白单薄,她上前半步,朝顾图南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