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结交几位志趣相投的好友,去过几次席宴,但与高门的小郎君们不曾有过什麽交集,便是遇上,也是颔首示意,不作停留的离去。
她毕竟还未到该娶夫郎的年纪,议亲之事自然不会与她有什麽相干。
且京城与云州有些路程,京城高门的小郎君岂会愿意远嫁到云州,那些赏花宴,她凑凑热闹也就罢了,根本不曾动过心思要与哪家门第联姻。
却不知道,流觞曲水时的几次投壶射箭,拿下了头筹,引来了高门小郎君们的注目。
虽意外,却也是少时心性,难免意气风发,在一衆起哄声中,连饮下数杯烈酒。
与一衆女君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吟风弄月,一连数日,竟也得了趣,好那杯中之物,喜那酒醉时挥毫洒墨时的酣畅淋漓之感。
倒是无意博了个满堂彩。
在京城,被小郎君堵住去路的情形,从无到有,也不算新鲜。
高门女君们正值娶夫郎年纪的,同样的情形,她也撞见过不少,并不值得在意什麽。
只是事情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士族高门的小郎君为情丧命,实在闹的沸沸扬扬,矛头直指的竟是初来京城的祁安县主。
最後以寒府的一场大火为终结。
寒家与梁家定了亲,为了寒家大郎君因情而死的这个疙瘩能得解,为了寒家二郎君不再步兄长的後尘,寒尚书耐不住正君与亲儿苦求,下了最後通牒,这才将婚事给落定下来。
梁宣玉却依旧无法忘记大火里寒家小郎君满身是血的躺在闺房,割腕自尽的血淋淋场景。
他虚弱的拽着自己的袖子,竟然笑着问道,“你想要我和阿兄一样麽?你答不答应,你还要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我吗?祁安县主?”
客气冷待,拒绝,无意间的忽略,刻意的疏离,让他们因她而死。
你想让我也和他们一样吗?祁安县主?
寒家小郎君闭上眼前,丢下了让她震撼的两句话。
梁宣玉抱着人从火海里冲出来,直到人被太医前去救治,看着满手的鲜血,失神了许久。
“我不知道,我从没有想过。”
循环往复的梦境,让她似乎一下回到了那时难掩自责又迷茫的处境中,眸轻垂,面色有刹那的黯然。
这是被寒府正君拉扯时,未曾回答的话,看着沾了满手的血,指尖微微的带着颤意。
依旧无解。
“没有……”
榻上女君无意识的微拢指尖,眉心蹙紧,脸色虽有血色,却依旧苍白。
靠在女君心口的小郎君一下睁开眼,微微撑起身。
“梁宣玉,你说什麽?”
女君的症状有些奇怪。
握着女君的手,阮言卿察觉到女君的脉息有些乱,昏睡的人,何以会有接连不断的梦,这并不寻常。
难道……
梦境很快,没有停留一点间隙。
寒尚书通敌叛国,抄家流放,书信有送去骊山,只是收到时,梁府幸得陛下开明,免于牵连之祸。
梁宣玉要下山之际,梁乡候突然来了骊山,告知了寒府如今的状况,雨夜路滑,山路艰险,寒府无一活口。
梁宣玉坐在山崖的寒梅下,接下了母亲手里的酒。
“寒家二郎君为人并不适合为你正君,他……所为之事,过于偏激,即便你最後因祸得福有了拜骊山剑派掌门为师的际遇,可终归……”
梁乡候叹了口气,“罢了,事已经过去,又何必议已死之人的长短,阿玉,不必下山了,陛下已经开恩,梁府不能再和寒府有任何牵扯,你且安心待在骊山剑派,母亲该回了。”
梁宣玉起身,“母亲,我送你下山。”
梁晔摆手,示意她回去。
梁宣玉目送母亲离去,站在寒梅树下许久,直到夕阳落下。
酒楼厢房,涂抹胭脂浓妆的花魁着一袭薄衫,突然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