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弘升阿哥也是如此,虽说胤祺不是个很严厉的父亲,可是见了弘升是一定要问他的功课的。弘升害怕在正院碰见自己阿玛,总是得悄悄来问过了之後,才敢溜来玩一会。
这一日胤祺一大早便从正院里出去了,不大一会又派人回来说今日得晚点回。张芙音一听,便立即请了弘升阿哥丶白佳格格和瓜尔佳格格来玩。
弘升照旧和那两条极黏人的大狗玩闹在一起,不过现在外面还热,他们只敢在屋里头玩。
白佳格格瞧了瞧趴在地上的宝来,感慨道:“还是福晋这里凉快,宝来和福来现在热得可难受了。”
张芙音诧异道:“可是你们院子里冰不够用了,若是太热了病了可就麻烦了,你们去库房里再拿一点,就说我给的。”
“福晋,我们院里冰倒是够了。那宝来和福来热,本就是夏天不爱动弹,白佳格格自然觉得它们对人冷淡了些。”
白佳格格嘟嘴,“希望这麽热的天气早点过去,别说是狗了,我都只能趁着傍晚那会才敢出门玩一玩。”
几人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聊到了今年中秋节。白佳格格笑道:“往年中秋,皇上都要在宫里头大摆宴席团聚热闹一番,到时候那麽多福晋侧福晋聚在一起可热闹了。”
张芙音不置可否地笑一笑,去参加这种乌泱泱一大堆不熟悉的聚会,还有听她们明里暗里勾心斗角,想想就没有意思。
白佳格格看见张芙音这幅神情,知道她一向对这些事没有多大热情,又觉得有些奇怪。“福晋,这回你若是去了,肯定会觉得不一样的,搞不好还会大出风头呢。”
张芙音一手还在顺寿来的毛,听见白佳格格这麽说,皱了眉疑惑道:“什麽啊?我怎麽会大出风头啊?”
白佳格格和瓜尔佳格格都有些惊诧,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齐齐开口道:“原来福晋还不知道呢。”
张芙音见状更是一头雾水,寿来扭了扭屁股,示意张芙音顺毛的手别停。“你们俩快说吧,快急死我了。”
“我也是身边的小丫鬟打听来的,说是宜妃娘娘自打建了和咱们府里一样的面包窖後,听说翊坤宫里做出来的点心极受万岁爷的喜爱。为此德惠几位娘娘可眼红了,宜妃娘娘便说还是福晋您的功劳呢。”
白佳格格眨巴眨巴眼睛说了一大串,张芙音则是僵硬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怎麽一回事。
自己还以为是好心帮了宜妃娘娘的忙,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被宜妃一顿操作弄得又是这样。张芙音心里有点烦躁,不过一会便又开解了自己。“嗐,那也不至于在宴席上大出风头。”
白佳格格倒是不赞同这个说法,“凡是能得到万岁爷一句夸赞的东西谁不好奇?再说了,谁要是有福晋这个本事,可早就恨不得在万岁爷面前多露露脸啊或是讨点赏什麽的。”
张芙音听着白佳格格的话简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甭管是露脸还是讨赏都大可不必,既不缺那个钱也不想出这个风头。
“情况真的是这样?是不是你夸大了?”张芙音还是不死心地试探着问白佳格格。
“哎呀,福晋你要是想知道,自己随便出去走一走和别人聊一聊就知道了。”白佳格格劝道。
——
直郡王府里,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正院里总是时不时地蔓延着一股浓苦的汤药味,除此之外还混杂着一股香火味。味道不大好闻,使得每个踏进正院的人都不自觉地苦着脸。
大福晋这会正靠在床榻前,一旁的丫鬟刚刚将一碗墨黑浓郁的药汁服侍她喝下去。坐在床边的大福晋的母亲,担忧地拿帕子擦了擦自己女儿的嘴角。
三格格和四格格乖巧地挤在大福晋的床尾,瞧着自己额娘的一举一动。
大福晋却是不大在乎药汁有没有滴在被衾上,她咳嗽一阵带着些怒气地问道:“郡王是不是又往後头院子里几个狐媚子那里去了?”
伊尔根觉罗夫人叹道:“你还担心这个做什麽?那都不是要紧的,这副生儿子的方子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你好好按时把这些药喝了就得了,管直郡王去哪里歇着了。”
大福晋眼里划过一丝不屑,那股苦味还在舌尖:“额娘的方子这些年来我吃过多少了,哪一回有用过?”许是想起了每日吃饱喝足丶风流快活的直郡王,大福晋有些气愤不已。“我凭什麽不管这个?我这几年来汤药不离口,为他生了四个孩子,他可曾把我放在心上?”
大福晋骤然提高的声音有些吓到了两位小格格,两人不自觉地挤得更紧了,三格格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大福晋的手臂,却是没人在意到。
伊尔根觉罗夫人皱着脸仍在埋怨道:“傻孩子,你若是能为直郡王生下来一个嫡子,那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你自己。要知道那位,可还没给太子生下一个儿子呢。”
见大福晋面色依然不好看,伊尔根觉罗夫人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也是知道这些年了,万岁爷有多看重直郡王。咱们和惠妃娘娘这麽多人,在大阿哥身後便是想着能有朝一日……”她的话没说下去,但是大福晋心里都懂,自己这几年来一刻也没有松懈过,不就是为了能助直郡王一臂之力麽。
“万岁爷是个重情义的人,若是咱们比太子妃为万岁爷早生下一位嫡孙子,那不必说有多大的筹码。”伊尔根觉罗夫人接过丫鬟递来的蜜饯,挑了一颗放在自家女儿的口中。
这蜜饯上面裹了一层糖霜,想来吃起来一定是甜丝丝的。谁知道大福晋含了一会,眼泪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可是额娘,我心里苦啊!”大福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这几年,为了生个儿子我受了多少苦,如今我的身子便也大不如前……”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伊尔根觉罗夫人见女儿哭也忍不住地拿了帕子揩了揩眼角,不待她说话,就听见大福晋抹了抹泪水接着道:“我是真的怕,若是有一天为这生孩子丢了命,那还谈什麽荣华富贵,都是为直郡王做了嫁衣!”
“我为他丢了命,他一转眼便是再娶一个,到那时谁还能为我的那四个孩子好?”大福晋说着说着像是自己想通了似的,恨恨道:“额娘,往後你别再送药过来了,今日这是我最後一次吃这个药。”
伊尔根觉罗夫人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话题怎麽忽然就到这儿了。她急急劝道:“那可怎麽行?你可不能这样想!”
“额娘!”大福晋虽然有些脸色有些苍白,但现在动了怒倒也气势十足。“你到底是要那虚无缥缈的家族荣耀还是要眼前我这个女儿!”
伊尔根觉罗夫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只口中喃喃道:“你阿玛也不会,也不会答应的。”
“你比我还糊涂,额娘。”大福晋接着道:“我瞧着五福晋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她不是挺泰然自若的麽?”
伊尔根觉罗夫人听了这个倒是笑了,“五阿哥怎麽能跟大阿哥相提并论?”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来什麽似的,“不过您也别和五福晋比,人家有法子讨皇上高兴,咱们比不得。”
大福晋眉头一皱,问道:“就她还能有法子讨皇上高兴?额娘你不是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