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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第6页）

如果她愿意再次回头看他，即便是荆棘遍野，他也不惧，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便再不敢上前一步。

那就这样吧，这一月的相伴，如梦似幻，于他而言，也算圆下了曾经的奢想。

那些未尽的话语，便寄托于来日，若仍有相见之时……或许还可再诉。

这样想着，谢崇玉状似轻松地笑了笑，仿佛他真的已经洒脱放手，灵台清明，心火皆熄。

这一生……这一生……他的笑顿在了唇边，眼睫轻颤。

原来，这就是他的一生了。

十年一梦，至此终休。

……

沿着积雪的小径一路而上，顾皎耳边回响着顾青行的话。

“他体内的寒毒已经消去，可终究是没能避开化毒时的损伤，如今气脉皆虚，始终未能醒来，周太医说，怕是……”

停在那扇门前，她默立许久，仿佛脚下有千钧之重。

直到肩头传来冰凉之意，她才发觉，落雪竟已在肩上积了指盖厚的一层，露在外面的手指也被寒风吹得冰凉。

低叹一声，她终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声音，榻边的人转过头，眼中满是惊喜之色地站起了身：“娘娘——”

正是怀安。

顾皎朝他走去，目光却是落在了他身後，沉沉睡着的人身上。

怀安让开了位子，在她走近之时，亦是看了眼身後的人，随即轻轻退了出去。

顾皎俯身拂过榻上人苍白澈净的容颜，那在枕上散开的墨发，一如往日她枕在他的臂间所看到的那般，摄人心魄。

“阿珩。”

她轻声唤他，可他却没有像往日那般，柔声地应她一句，“我在。”

那一日，他在城楼之上饮下的酒，她提前让怀安将其中的毒，换做了宴沉言留下的解药。

她知道他做的什麽打算，也知道，那是唯一的，对天煜而言代价最小的方式。

因果债偿，所牺牲的……只不过他一人而已。

她想了许久，直到他命怀安给谢崇玉去了信，才终于下了这个决心。

周太医说过，解药药性太烈，服下的结果，将会是九死一生，可若是他已存了死志，她又还有什麽可顾虑的呢？

九死一生，起码，也还有一线生机。

她愿意陪他赌这一次，以命赌命，输了，左不过也是最坏的那一种结局。

而若是赢了……

顾皎垂眸笑了笑，指尖停留在他闭着的眸间，“我知道你很累了，我可以允许你睡久一点，但是……答应我，别太贪睡。”

她移开手，低头吻上他的眼眸，感受着他终于不再寒凉，带了一丝暖意的温度，眼中浮起了些许柔情。

“我这也算陪你死过一次了，阿珩，你总不会让我赌输了吧？”

药香逐渐浓郁，顾皎回身看见暖炉旁温着的药，习惯性地握了握君珩的手，转身拿起药碗，小心翼翼地将药罐中的药倒了出来。

将盛好的药放在一旁，她端起药罐想要出门交给怀安，不经意间却被壁沿烫了一下，她匆忙抽回手，下意识便将被烫伤之处伸向耳垂，可有人却快了她一步。

他拢住她的手，在窗边拈取一团碎雪，连同她的伤处，一同捂在了自己的掌中。

她怔然回首，晨光倾泻在他的身侧，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流转着从未有过的明澈光华，雪衣墨发似乎暖阳融在了一处，比檐间素雪更无暇绝色。

他望着她，眼中雾气渐重，唇畔却缓缓漾开。

“我来交还赌注，可还作数？”

（正文完）